妖族腹地深处,千面魔蛛幽槿的巢穴暗无天日。陈小七被她扔在一处利用阴湿岩脉构建的禁魔石台上,此地灵气枯竭,更有无形阵法压制,即便是金丹修士落入此地,也休想调动半分灵力。
幽槿早已扯下面纱,那张原本妖媚的脸庞上,如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疤,在岩壁幽光的映照下,显得格外狰狞。她手中握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匕首,眼神冷得像是万载不化的玄冰。
“陈小七,三十打神鞭都没打死你,命倒是够硬。”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,只有渗人的寒意,“但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。从今天起,我会用你的血,日日夜夜祭奠我死去的姐妹。在你血流干之前,我会好好‘照顾’你,让你活得长长久久。”
她说到做到。接下来的几天,幽槿将自己珍藏的一些妖族灵草、矿石,甚至不知名的兽骨,粗暴地塞进陈小七嘴里。陈小七全身骨骼尽碎,气海破碎,连吞咽都做不到,她便捏着他的下颌,强迫他完成咀嚼和吞咽。
在她的“照料”下,陈小七破碎的身体勉强吊住了一口气,神智也渐渐清醒。幽槿见他醒来,立刻恶狠狠地重复她的计划,她要让这恶徒在清醒中感受恐惧与折磨,方能稍解心头之恨。
然而,陈小七脸上非但没有惧色,反而异常平静,甚至开始指点她:“若要长久取血,按压此处穴位可助行血,喂食时辅以石钟乳髓液,更能固本培元。”
幽槿先是一愣,随即勃然大怒,几乎要立刻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。
陈小七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声音虚弱却清晰:“你若现在杀了我,这血祭……怕是维持不了几天。弄死我,我倒是解脱了,你呢?”
这句话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了幽槿的软肋。她恨恨地收住手,咬着牙,最终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。
当她看到陈小七气色稍有好转,便立刻拿出玉碗,在他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,接满一碗殷红的鲜血。她捧着那碗血,走到一旁供奉的五百个木牌前,低声诵念着古老的安魂咒文。她不允许陈小七昏迷,每当他因失血或剧痛意识模糊时,便用刺痛神魂的秘法将他激醒,让他清醒地感受着这缓慢的放血之刑。
幽槿并不知道,她喂下的那些蕴含灵气的天材地宝,一入陈小七体内,便被陈小七悄悄运转太上化灵经,艰难地转化出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混沌灵气。气海虽破,大部分灵气逸散,但仍有些许混沌灵气如同顽强的藤蔓,滞留于受损的经脉缝隙中。这混沌灵气自带生生不息的修复属性,正极其缓慢地滋养着他破碎的身体。同时,那些灵物中蕴含的生命本源,也被他体内潜藏的真龙精血悄然吸收。
只是,每日一碗血的消耗,让他元气大伤,恢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。
这一日,幽槿刚放完血,看着石台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陈小七,心头恨意难平,厉声问道:“恶贼!时至今日,你可知罪?!”
陈小七缓缓摇头,眼神依旧平静。
这平静彻底激怒了幽槿。她尖叫一声,抓起匕首,疯了一般朝他身上不致命的部位捅去。陈小七无力反抗,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震颤,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那具被摧残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。直到幽槿力竭停手,他才气息微弱地开口:“再捅下去……死了也好,一了百了。”
幽槿身体一僵,猛地停住。不行,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!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、包扎,动作间带着一种矛盾的急躁。
陈小七看着她,忽然轻声问:“舒服些了吗?”
幽槿扭过头,不想看他,更不想回答。
“我有什么错?”陈小七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字字敲在幽槿心上,“你们妖族兵锋所指,哪一次不是尸横遍野?城池若破,多少无辜人族将遭屠戮?每年死在你们爪牙之下的人族修士,骸骨都能堆成山!其中,又有多少像你姐妹一样的女修,遭受着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?这是战争!既然踏上战场,就要接受各种形式的死亡,殃及池鱼,亦是常事。更何况……施暴的,本就是你们妖族自己人。”
“闭嘴!你给我闭嘴!”幽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,尖声打断他,扬起手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。
陈小七的脑袋被打得左右摇摆,嘴角溢出鲜血,但他还是继续说着,声音断断续续:“错的……是这场战争……我们,都是被战争裹挟的……可怜人……”
幽槿不想再听他说下去,愤怒地想要找东西堵住他的嘴。
陈小七喘了口气,说道:“或许……我有办法,让她们的遗体……归葬故土。总好过曝尸荒野,或被炼成法器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幽槿动作一顿,猛地转头,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:“真的?你能做到?”随即,她眼神又充满怀疑,“你这恶人,会有这么好心?”
陈小七闭上眼,显得十分疲惫:“将死之人,能做一件是一件吧。她们……毕竟也是无辜卷入的。你可持我的信物,去寻四海商会,让我夫人……尽力搜寻、收敛她们的尸骨。虽难保全,但魂归故里……总是个念想。”
听到“魂归故里”四个字,幽槿的泪水再次决堤,呜咽出声。
她很快抹去眼泪,死死盯着陈小七:“说吧,什么条件?除了饶你狗命!”
“让我夫人……给我带一百坛‘蒙倒牛”。”
“哼!你又想耍什么花样?”幽槿立刻警惕起来。
“酒水而已……你可一一查验。”
“不行!我不能信你!”幽槿斩钉截铁地拒绝,脸上的疤痕因激动而愈发扭曲。
陈小七不再言语,仿佛耗尽了力气,闭上眼睛。
幽槿看着这个虚弱到极点,却让她束手无策的人族,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。她气愤地尖声道:“你难道不觉得,这都是你欠她们的吗?你居然还敢提条件!”
回应她的,只有石台上传来的、轻微而均匀的鼾声。
幽槿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无可奈何,半晌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五十坛!最多五十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