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云消散,余韵犹存。
整个丹鼎广场陷入了长达数十息的绝对寂静,唯有高空中些许被丹云引动的元气涟漪还在缓缓平复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盯着田作荣手中那个看似普通的寒玉瓶,仿佛能透过瓶壁,看到其中那三颗引发了天地异象的琉璃丹药。
“圣品……真的是圣品破障丹……”
“丹云现世……古籍记载竟是真的……”
“这田作荣……究竟是何方神圣?”
低沉的、充满难以置信的议论声,如同潮水般从观众席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,最终汇聚成一片压抑不住的喧嚣。
高台之上,薛院正深深吸了一口气,与其他几位担任裁判的大医正、丹道名宿交换了眼神。每个人的眼中,都残留着震撼与复杂。作为大炎丹道界的权威,他们比常人更清楚“丹云现、圣品出”意味着什么。这不仅代表着一炉完美无瑕的丹药,更代表着炼丹者对丹道、对天地规则的理解,达到了一种近乎“道”的层次!
他缓缓起身,走到看台边缘,运足元炁,声音洪亮而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:
“经本官与诸位裁判共同勘验、品鉴,本次天下炼丹大比,最终夺魁者——”
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个身形挺拔、脸色虽苍白却目光沉静的年轻人身上,一字一顿地宣布:
“青州,田作荣!”
“其炼制的‘破障丹’,引动丹云异象,成丹三颗,皆为圣品!丹道造诣,已臻化境!当为此次大比,魁首!”
话音落下,短暂的寂静后,掌声与欢呼如同山呼海啸般爆发!无论之前是否看好田作荣,此刻,这实至名归的结果与那惊世骇俗的丹云,征服了绝大多数人。
柳随风站在原地,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是一片铁青,嘴唇抿得发白,手指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。骄傲如他,自幼便被冠以天才之名,享受无数赞誉,何曾想过会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,在天下人面前,被一个名不见经传、甚至被自己嗤笑的“乡下郎中”以如此碾压的方式击败?那尊破鼎,那平淡的火焰,还有那最后出现的五彩丹云……每一幕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,抽在他的脸上。
他身边,回春谷的随行长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低叹一声:“随风,丹云现世,乃丹道至高祥瑞,非人力可强求。此子……确有过人之处。我回春谷输得起,也当有此气度。”
柳随风身体微微一颤,闭上双眼,深吸了几口气。再睁开时,虽然眼中仍有不甘与挫败,但那抹怨毒与失态已被强行压下。他终究是回春谷少主,基本的修养与格局还在。他抬头,望向正被无数道或敬佩、或羡慕、或探究目光包围的田作荣,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极为僵硬的弧度,远远地,极为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,最大程度的认可与服气。
药王山孙仲景倒是坦然许多,他望着田作荣,眼中更多的是纯粹的对丹道的探究与钦佩,低声自语:“返璞归真,引动天象……师父常说山外有山,今日方知不虚。”
此时,高台之上,皇帝炎景帝在薛院正宣布结果后,也已缓缓起身。这位帝王的脸上,威严依旧,但眼底深处那抹因为爱女病情而积郁的沉重,似乎被眼前这意外的惊喜冲淡了一丝。他看向田作荣的目光,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治好女儿病的医师,更添了几分对真正人才的欣赏与重视。
“田作荣,上前听封。”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。
田作荣定了定神,将寒玉瓶小心收起,整理了一下衣袍,稳步走到高台之下,躬身行礼:“草民在。”
“汝于天下炼丹大比,力压群英,丹成圣品,引动祥瑞,扬我大炎丹道威名。朕心甚慰。”炎景帝目光如炬,缓缓道,“特赐,中品元石千枚;赐,皇室秘藏《百草煅灵录》一部;赐,入‘蕴灵阁’修行三日之权。”
每说一项,便有太监捧着相应的物品或令牌上前示意。这些奖赏,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寻常丹师或武者疯狂。
最后,炎景帝的语气微微一顿,变得更加凝重:“此外,赐予本次大比头名之殊荣——千年地心乳,三滴!”
一名身着深紫色宦官服的老太监,手持一个巴掌大小、通体由“万年寒玉”雕琢而成的玉盒,小心翼翼地走上前。即便隔着玉盒和封印,当盒子被打开一条缝隙时,一股浓郁精纯、蕴含着大地厚重生机气息的淡黄色光华仍溢散而出,让附近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!玉盒内,三滴犹如活物般微微颤动、色泽温润如黄玉的灵液,静静地悬浮在特定的阵法之中。
田作荣的心脏猛地一跳。这就是他参加大比最主要的目标!有了它,炼制“破厄丹”的最大难题之一,便有了着落!
他强压激动,双手郑重地接过那寒玉盒,触手冰凉,却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生命能量。“谢陛下隆恩!”
炎景帝微微颔首,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田作荣,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:“田卿,丹道大师之名,你当之无愧。朕之所赐,望你能善用。璇玑……朕的女儿,就拜托你了。”
这一声“田卿”,一个“拜托”,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,其分量重逾千斤。既是对田作荣能力的认可,也是将他与皇室,与三公主的性命,更紧密地绑在了一起。
田作荣躬身,肃然道:“陛下放心,草民必竭尽所能,不负所托!”
颁奖仪式结束,大比正式落幕。但田作荣引发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席卷。
“田大师!”
“恭喜田大师夺得魁首!”
“田大师丹术通神,令人叹服!”
退场之时,无数热情甚至带着讨好意味的招呼涌向田作荣。许多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丹师、来自各州郡的官员、乃至一些世家子弟,此刻都换上了最诚挚的笑脸。更有甚者,已经悄悄递上了拜帖或邀请,希望能与这位新晋的、前途无量的“丹道大师”结交。
苏沐晴、铁山护卫在他身旁,凌风则隐在稍远处,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,将一些过于热切或别有用心者无声逼退。
回到驿馆,门槛几乎被各式各样的礼盒、拜帖淹没。薛院正也亲自来访,态度比之前更加客气,隐晦地表达了太医院希望与他交流探讨的意愿。
一夜之间,“田大师”这三个字,如同长了翅膀,飞遍了炎京每一个权贵府邸、每一个重要势力的案头。
有人惊叹其年轻有为,丹术通玄,视为值得大力拉拢的潜力股。
有人暗中调查他的出身来历,青州田家的背景也被迅速挖出,一个新兴的地方家族,因他而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。
也有人心生忌惮,尤其是某些与三公主病情或许有隐秘关联的势力,田作荣的横空出世和皇帝的明显看重,无疑打乱了一些人的计划,将他视为必须警惕甚至清除的威胁。
更有人纯粹是羡慕嫉妒,或想借他之名牟利。
小小的驿馆院落,仿佛成了风暴的中心。田作荣深知,这“魁首”之名与“大师”头衔带来的,不仅仅是荣誉和资源,更是无穷的麻烦与凶险。
他让铁山和苏沐晴处理那些拜帖礼物,自己则带着那至关重要的三滴“千年地心乳”,回到了静室。
关上门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暗流。田作荣看着手中那寒气森森却又生机勃勃的玉盒,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。
炼丹大比,只是手段。救治三公主,破解那诡异的“蚀魂诅咒”,才是真正的挑战。
名震京华,不过是新征程的起点。前方的路,依旧迷雾重重,杀机暗藏。但他手中的筹码,又多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