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凡把半块染血的执事令牌攥在掌心,窗棂外的风带着药渣的苦味灌进来。他没动,盯着那行新刻的血字——“血门已开,速取星钥”。这字迹和昨夜残经上浮现的一模一样,不是谁写在纸上的,是渗出来的,像是从某种看不见的伤口里流出来的。
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青铜残片,玉佩贴着它,还在微微震。昨晚密室结印后,这两样东西就再没分开过,像是被什么力量焊死了一样。他没时间细想黑风谷的事,今天是血灵窟试炼前最后一日,淬体丹的材料必须领到。
执事堂的门开着,刘三正坐在案后喝茶,手指敲着桌面,一旁的灵草筐里堆着些发黄打卷的龙须草。陈凡走过去,没说话,把手里的任务令放在桌上。
刘三眼皮都没抬:“领材料?喏,自己挑。”
陈凡伸手抓起一把龙须草,草叶干瘪,根部发黑,明显是放了半个月以上的陈货。他捏了捏,指节咯咯响,草茎在他手里碎成粉末。
“这草,炼得出中品养气丹吗?”他声音不高。
刘三这才抬眼,冷笑:“凡灵根能炼出下品就不错了,你还想中品?别到时候炸了丹炉,赔不起。”
陈凡没松手,把剩下的草举到烛火前。火光透过枯叶,照出几道暗红纹路。他指尖一动,一缕星力顺着草茎钻进去,那纹路立刻抖了抖,像是活物抽搐。
“三日后,我要用这草炼丹。”他慢条斯理地说,“若出中品,你当众认错,交出私吞的灵参。”
刘三猛地站起,茶盏“咔”地裂了道缝。他盯着陈凡,眼神阴下来:“你威胁我?”
陈凡收回手,把草塞进储物袋,转身就走。走到门口时,他顿了下:“对了,你桌角那道金痕,擦不掉的。”
刘三低头,桌角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如发丝的金色刻痕,正泛着微光。他脸色变了。
山风从药房方向吹来,带着陈年药渣的酸腐味。陈凡站在丹房门口,手里多了二十块下品灵石。他把灵石拍在丹炉底座上,炉底星纹一闪,像是被唤醒了什么。这炉子是玄一门老物,没人知道它底座刻的是上古星斗阵的残纹,但陈凡知道——昨晚密室里,青铜残片投射出的星图,和这纹路对得上。
他打开炉盖,把那把枯草扔了进去。
“疯了!”周冲在人群里嚷,“拿这种草炼丹,不是糟蹋炉子吗?”
没人接话。昨夜陈凡在悬崖打出九道星印的事已经传开,有人说他得了星斗台传承,也有人说他勾结血煞教。可眼下他站在这儿,手稳得不像个凡灵根,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拦。
炉火升到三百六十度时,陈凡闭了眼。灵魂空间里,小鼎自动浮起,一道推演结果直接冲进他脑海——《九转养气诀》改良版,控火七段,第三段需注入星力引燃药性。
他右手控火,左手暗掐手印。一缕星力从第九条隐脉抽出,顺着指尖灌入炉中。炉内温度瞬间飙升,枯草在高温下炸开,药力却被牢牢锁在核心。
“这火……不对!”刘三挤到前排,死死盯着炉口,“哪有凡灵根能控这种火候的?”
话音未落,炉盖猛地一震。
陈凡抬手一掀,十二颗丹药冲天而起,颗颗莹润如玉,药香扑面。香气在空中凝成一条青龙虚影,绕梁三圈,才缓缓散去。
满堂死寂。
周冲张着嘴,像被掐住脖子。他昨夜散布的“邪术炼丹”谣言,此刻被这正统丹纹砸得粉碎。青龙虚影是上品丹药的标志,只有药性纯正到极致才会显现。
刘三脸色铁青,手摸向腰间执事玉牌。可玉牌刚碰到指尖,突然发烫,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。他缩回手,玉牌表面浮出一行小字:“违规克扣,反噬三成。”
这是门规的自动惩戒机制,一旦证据确凿,执事玉牌会先行反制。
陈凡从怀里取出一块留影石,往地上一摔。石面亮起,画面里刘三半夜摸进灵草库,把三株碧玉灵参塞进储物袋,还顺手往墙角鼠洞里塞了几块灵石。
“外门弟子这个月的俸禄,少了三十块中品灵石。”陈凡说,“你藏得挺深。”
刘三刚要开口,丹房门被推开。吴坤拄着拐杖走进来,拐尖点在赌约字据上:“按门规第三十七条,克扣资源致弟子无法完成试炼者,当众交还赃物,废去执事职权三日。”
刘三嘴唇哆嗦,还想辩,他储物袋突然“砰”地炸开。三十块中品灵石滚了一地,每一块都刻着外门编号。
人群哗然。
陈凡蹲下身,一块块捡起灵石,放进自己袋里。他没看刘三,只对吴坤说:“这些,够赔丹炉了。”
吴坤没说话,拐杖顿了顿,转身走了。
暮色漫进丹房时,陈凡在炉前蹲着,手里捏着几撮炼丹剩下的药渣。这些渣本该倒掉,但他没动。灵魂空间的小鼎正微微发亮,自动推演着这些废料的重组可能。片刻后,一段新丹方浮现——《草木变》,基础解毒方,但若加入星砂,可反向追踪毒素来源。
他刚把药渣收好,孙胖子从外面冲进来,气喘吁吁:“凡哥!刘三的师弟带人来了,说你用邪法炼丹,要搜你身!”
陈凡没动,只把袖口挽了挽。
不到一盏茶功夫,刘三的师弟带着两个执法弟子闯进来,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包灰白色粉末。
“听说你炼出了上品丹?”那人冷笑,“可有人举报,你用了血煞教的‘腐心粉’,这可是禁物!”
陈凡抬眼:“那你搜。”
那人一愣,没想到他这么干脆。他上前一把抓住陈凡袖子,把粉末往他衣角一撒。粉末沾上布料,立刻泛出淡红,像是渗进了纤维。
“证据确凿!”那人高声宣布,“带走!”
陈凡忽然笑了:“你知不知道,腐心粉遇星力会变解药?”
他抬起手,一缕星力从指尖溢出,顺着衣角游走。那红痕迅速褪去,粉末凝成一颗米粒大的丹丸,落在他掌心。
“这是解药。”他把丹丸递给旁边一个围观弟子,“你娘上月中的是寒毒,吃这个,三天就好。”
那弟子愣住,接过丹丸,手直抖。
陈凡目光缓缓扫过房间,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划痕上停住——那痕迹边缘带着细微的金属刮擦感,与灵草库外搬运箱柜时留下的划痕如出一辙。他的视线又掠过刘三师弟下意识按在袖口的手,那里鼓起一小块,形状规则,像是藏了东西。结合昨夜残经中浮现的“黑袍”“机械义肢”等线索,他心中已有判断,声音沉稳地说道:
“你这粉,是从黑风城柳媚儿那儿买的吧?三日前,她刚被血煞教的人压价收了货。你背后的人,是不是也穿黑袍,右臂有机械义肢?”
那人脸色骤变,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,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口的另一包禁药。
当夜,投毒者的屋内传出惨叫。他床头桌上,用同样的腐心粉写着四个字:“再犯者死”。粉迹未干,月光从瓦缝照进来,落在桌角一瓶解药上。瓶底,有粒星砂缓缓旋转,映出一个“血”字,又慢慢淡去。
陈凡坐在窗边,手里摩挲着半块染血的执事令牌。灵魂空间的星图疯狂旋转,黑风谷的地形一寸寸浮现,谷底深处,有个标记在闪——和昨夜残经上的“星坠黑风谷”位置完全重合。
他握紧令牌,指节发白。
门外,石子再次击中窗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