吞天葫的银纹熄灭后，李冰才缓缓松开手指。她把葫芦放回桌角，药剂瓶还摆在旁边，瓶身凝了一层薄水珠，像是刚从冷柜取出。她没急着喝，而是翻开那本《魔法界上古遗迹考》，书页脆得像枯叶，一碰就发出细微的响。
昨天在沼泽洞穴里封印混沌碎片时耗得太狠，灵脉深处还残留着被拉扯的钝痛。她闭眼调息，掌心贴住小腹，引导吞天葫释放出的那一缕温流缓缓游走经络。气流过处，肌肉松弛下来，脑子也渐渐清明。
书翻到第七十三页，“东部遗忘沙漠”四个字旁画了个褪色的箭头，指向一段小字：“星序遗民曾于沙海深处筑塔藏核，其力可定魂安魄，通连诸界。”
她盯着“定魂安魄”四字，呼吸慢了半拍。
这不是普通描述。她在凌云教她的意识锚定术里见过类似的语序结构——那种将灵魂稳定在载体中的古老方法。她立刻抽出第二本书，《星序符文初探》，翻到基础符号对照表。“藏核”对应的图形是三个嵌套的环形纹路，中央一点凸起；而“定魂”则是螺旋向下延伸的波状线，末端收束成闭合圆。
她从抽屉取出任务笔记，在空白页上照着描了一遍，笔尖刚落，吞天葫轻轻震了一下。
不是错觉。
她停下笔，指尖按住葫芦表面。那一瞬间，脑子里响起极轻的一声“嗡”，像是某种频率被接通了。
“你看到了？”她在心里问。
【是真的。】凌云的声音沉稳，【星序核心确实能干预灵魂状态。但那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。】
“为什么？”
【沙漠底下有古代禁制，不是攻击型的，是识别类的。没有对应血脉或信物，靠近就会触发沉降陷阱。而且沙暴一起，方向全乱，活人进去，十有八九出不来。】
李冰没说话，只是把两本书并排摊开，用铅笔在纸上连起符号之间的逻辑链。如果“藏核”指的是保存某种高维能量源，而“定魂”意味着调节意识频率，那这两者结合，或许真能实现灵魂剥离与转移。
但她不能现在就上报学院。
院长虽然信任她，可一旦涉及星序文明，高层必然要召集评议会，层层审批，等流程走完，机会早就没了。更别说，她体内还有一个凌云——这种事说出去，只会被当成精神污染的征兆。
她合上书，起身走到窗边。天刚亮，训练场那边已经有学生在练习火球术，爆炸声闷闷地传过来。她拧开药剂瓶喝了半口，苦得皱眉，但体内的空虚感开始缓解。
第二天下午课结束，她去了图书馆最里面的角落区。那里光线暗，少有人来，只有一排老旧的木质书架挡着通风口。白云飞和莉莉按时到了，一人抱着笔记本，一人拎着魔力检测仪。
“你说有重要发现？”莉莉坐下就问。
李冰没答，先把《魔法界上古遗迹考》推过去，手指点在那段文字上。白云飞凑近看，眉头慢慢锁紧。
“你想去那儿？”他抬头。
“不只是想。”她说，“我必须去。这可能是唯一能解开我们现状的办法。”
“可那是遗忘沙漠。”莉莉声音低了，“我舅舅讲过，百年前一支探险队进去，三天后只剩下一个疯掉的向导爬出来，嘴里一直念‘塔在动’。”
“我知道危险。”李冰翻开第二本书，展示她画的符文关联图，“但我有线索，也有准备。吞天葫对星序能量有天然感应，它不会让我盲目行动。”
白云飞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问：“你需要我们做什么？”
“陪我进去，活着出来。”她看着他，“仅此而已。”
他又看了莉莉一眼。莉莉咬了下嘴唇，然后笑了：“你要找的是另一个自己，对吧？那我也算半个见证人。我要是不去，以后怎么跟别人吹‘我参与过星序遗迹首探’？”
白云飞点点头：“假期还有十二天。这段时间，我们得弄清楚三件事：补给怎么带，路线怎么定，出了事怎么撤。”
“我已经开始查了。”李冰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地图，铺在桌上。边缘磨损严重，但中部用红笔圈出了两条可能的行进路径。“一条走北线绕过毒雾谷，远些但安全；另一条穿断裂峡谷，省时间，但有机械残骸区，可能残留能量干扰。”
“我认识一个修理师。”莉莉说，“他手头有台老式沙地探测仪，能测地下空洞。我可以借来改装一下。”
“防护服呢？”白云飞问。
“材料库有库存，但需要积分兑换。”李冰说，“我会用剩下的积分换两套，第三套……看能不能申请实训任务抵扣。”
白云飞掏出随身小刀，在桌角刻下一道浅痕：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谁要是中途反悔，就在学院门口扫一个月落叶。”
“成交。”莉莉伸手按上去。
李冰也伸出手，三人的掌心叠在一起。她没说话，但心跳快了些。
当晚她回到宿舍，把两本书锁进抽屉，又检查了一遍吞天葫的状态。葫芦安静地躺着，银纹毫无波动。她把它贴近胸口，闭眼感受那股熟悉的温流。
【你在担心什么？】凌云问。
“不是担心。”她低声说，“是在确认。这条路一旦开始，就没有回头了。”
【我知道。】凌云停顿了一下，【但你要记住，星序遗迹不是只为我而存在的。它也在等你。】
她睁开眼，望向窗外。
晨光已经爬上对面塔楼的尖顶，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第二天清晨，三人再次碰面。白云飞带来了从武道馆借出的便携式护盾发生器，说是能撑十分钟高强度冲击；莉莉则弄到了一台改装过的探测仪，屏幕上有模糊的地形扫描图像。
“昨晚我试了。”她说，“它能识别地下三米内的金属反应，说不定能找到遗迹入口的支撑结构。”
李冰点头，把一张写满清单的纸递给他们：“这是我列的物资表。每人两升水囊、应急食物包、防沙面罩、双频通讯器。另外，我们需要至少一件能抗高温的外袍，沙面白天能烧坏普通布料。”
“我能搞到一件旧款隔热斗篷。”白云飞说，“是地球带来的样品，还没测试过实战性能。”
“够用了。”李冰收起纸张，“接下来七天，各自准备。别张扬，别单独行动。如果有导师问起，就说我们在做联合课题。”
他们散开前，莉莉突然回头：“万一……里面真的有‘塔’呢？”
李冰站在原地，手指无意识抚过腰间的吞天葫。
“那就说明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我们来对了地方。”
阳光斜照进来，落在她脚边，影子清晰而坚定。
她转身走向书架，抽出一本关于古代能源系统的参考书，翻开第一页时，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。
吞天葫在她背包里轻轻颤了一下，像是一次无声的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