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云的手指还贴在导管外壁，那半拍的延迟像一根细针扎进神经。她没说话，转身就往控制台走。记录板被她随手放在操作台上，脚步没停。
“芯瑶。”她说，“调翡翠森林节点实时数据。”
屏幕一闪，波形图跳出来。绿色曲线原本平稳起伏，现在却像被撕开一道口子，剧烈震荡。数值飙升，超出标准线三十七个百分点。
“转化器在抽吸周围灵脉。”她直接开口，“不是设备故障，是能量分配失衡。”
通讯频道自动接通李冰。那边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，像是正在打包装备。
“听见了？”凌云说。
“听清了。”李冰的声音很稳，“我马上带治愈分队出发，你远程控一下输出端，别让情况恶化。”
“已经在做了。”
凌云输入指令，锁定翡翠森林支路。转化器的输出功率开始下调，但波形只是稍稍回落，很快又反弹上去。系统提示：区域需求浮动异常，自动补偿机制启动。
她皱眉。“它在反向调节，以为那里需要更多能量。”
“因为植物在吸收。”李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，“但现在是过量吸收，细胞结构正在崩解。我们得先停下来，再重新喂。”
“明白。”
凌云切断该节点的主动供能，改用手动模式。她把输出压到最低档，只维持基础循环。波形终于不再疯涨，可地底的乱流没停。监测图显示，灵脉内部能量已经开始逆流，形成漩涡。
“光停不够。”她说，“里面已经乱了。”
李冰那边安静了一秒。“我们到现场再说。”
车队抵达翡翠森林边缘时，天色发灰。树冠枯黄，叶子一片片掉落。地面裂开细缝，露出底下暗红的岩层。空气里没有风，却能感觉到能量在乱窜，擦过皮肤像静电打火。
李冰跳下车，手里提着吞天葫原型监测仪。仪器刚开机就发出警报声，红色指示灯闪个不停。
“灵脉核心温度偏高，压力值接近临界。”她低头看屏幕，“常规净化术不能用，越治越乱。”
凌云跟着下来，直接走向中央石台。那里插着一根古老的水晶柱，是节点的能量锚点。此刻水晶表面布满裂纹，内部光芒忽明忽暗。
她蹲下，把手贴在石台上。震动传上来，杂乱无章。
“不是单纯的过载。”她闭眼感受，“是节奏被打乱了。转化器一直恒定输出，可这里的生态有昼夜节律、季节变化。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多给，什么时候该收。”
李冰站到她旁边。“所以现在就像心脏骤停后强行起搏，反而引发心律失常。”
“对。”
“那就得有人替它判断。”
凌云起身，从怀里取出吞天葫。葫芦一离开她身体，立刻变得滚烫。她没犹豫，抬手将它悬在水晶柱正上方。
葫芦口缓缓张开。
一股吸力扩散开来，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。那些狂暴逸散的能量像被绳索牵引，一点点汇入葫芦口中。凌云同时运转化龙诀，引导体内星序之力进入吞天葫内部回路。
几秒后，葫芦底部渗出一道柔和的蓝光，轻轻落在水晶柱顶端。
能量开始反向注入。
这一次不再是粗暴冲刷，而是像呼吸一样，一进一出，带着稳定的频率。地下的震动渐渐平缓，逆流的漩涡开始收拢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李冰挥手，“所有人，释放‘星序光系治愈圣雨’！”
六名治愈师围成一圈，双手抬起。淡金色的雨滴从空中落下，洒在干裂的土地和枯树根部。没有轰鸣，也没有强光，只有细微的滋滋声，像是水分渗进干土。
一分钟过去，两分钟过去。
最靠近石台的一株老藤，根部慢慢泛出一点绿意。
“有效。”李冰低声说，“继续。”
凌云没动。她盯着吞天葫，发现它的吸收速度在变慢。不是能量少了，而是它在筛选——只吞最躁动的部分，留下尚可利用的残余。
“它在学习。”她忽然说。
“什么？”
“吞天葫。它记住了这种紊乱的波形，现在能自动识别并优先处理。”
李冰抬头看她。“你能让它把数据传出来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
“叫芯瑶接手。”
远程链接瞬间建立。芯瑶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耳机里：“收到数据流，正在分析波动特征。”
短暂沉默后，她再次开口：“发现规律性指纹，共提取十七种异常模式。建议将吞天葫设为移动监测终端，实时扫描周边节点。”
“立即执行。”李冰说，“升级全网预警算法。”
三分钟后，系统提示音响起。
【警告：北极冰原节点能量波动异常，匹配度82%】
【警告：火山熔域输入负荷持续上升，匹配度76%】
【警告：幽谷迷林植物代谢紊乱，匹配度69%】
“全是生态敏感区。”李冰迅速下令，“暂停这三个区域的转化器接入，改为人工监控模式，等参数校准后再恢复。”
“已执行。”芯瑶回复，“新系统进入试运行阶段，吞天葫将持续提供样本数据。”
现场安静下来。
翡翠森林的空气变得柔和。水晶柱的裂纹还在，但光芒稳定了许多。远处几棵小树抽出嫩芽，绿得发亮。
凌云收回吞天葫。它表面温润，不再发烫。她把它抱在手里，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微弱的能量在流转，那是它转化后留存的平衡态灵力。
“还要留一会儿。”她说，“等二十四小时观察期结束。”
李冰点头。“我陪你。”
两人站在石台上，谁都没再说话。风吹过来，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。
远处，一棵倒伏的老树根部，泥土微微拱起。一小截嫩绿的新芽钻出地面，轻轻晃了晃。
凌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葫芦。
它突然轻轻震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