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山林寂静。李莲花收敛气息,身形如鬼魅,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。他循着那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感应,向着东南方向追去。南胤令牌的波动时强时弱,似乎持有人在移动,方向飘忽不定,但大致指向百里外的“落霞山脉”深处。
落霞山脉,山势险峻,人迹罕至,多有猛兽毒瘴,更是传闻有前朝古墓遗迹,寻常人不敢深入。令牌为何会出现在那里?是被人无意中捡到,还是有意带往?若是后者,对方是敌是友?
李莲花心中疑虑重重,但脚步不停。令牌事关重大,必须查个水落石出。他内力虽未完全恢复,但轻功已更胜往昔,星辉流转间,足不点地,速度快得惊人。
一个时辰后,他已深入落霞山脉腹地。周围古木参天,藤蔓缠绕,夜枭啼鸣,更显幽深诡秘。令牌的感应越来越清晰,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谷中。
他悄然潜至一处高坡,伏低身形,向下望去。谷中有一片不大的空地,空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,火光摇曳,映出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。
仔细看去,是五六个身穿粗布短褂、手持兵刃的汉子,看打扮像是山匪或猎户,正围坐在火堆旁喝酒吃肉,大声喧哗。其中一人腰间鼓鼓囊囊,令牌的波动正是从那里传出!
竟是几个寻常山匪?李莲花微微蹙眉。是巧合,还是伪装?他凝神感知,这几人气息驳杂,内力粗浅,确非高手。难道真是他们捡到了令牌?
就在他思索之际,忽听一名独眼龙汉子醉醺醺地嚷道:“老大,这次咱们可发财了!这块破牌子看着不起眼,没想到那么值钱!那个穿黑衣服的娘们儿,出手真阔绰,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黄金!”
被称作老大的刀疤脸汉子灌了口酒,嘿嘿笑道:“算你小子走运!在山崩那鬼地方撒尿都能捡到宝贝!不过那娘们儿邪性得很,浑身阴森森的,看着就不像好人。约咱们在这鬼地方交易,老子心里有点发毛。”
“怕什么!”独眼龙满不在乎,“咱们兄弟七八个,还怕她一个娘们儿?拿了金子,咱们就远走高飞,逍遥快活去!”
黑衣服的娘们儿?交易?李莲花心中一动。看来并非巧合,是有人故意通过这些山匪之手,想要得到令牌!而且对方似乎不愿亲自去崩塌现场,是怕暴露身份?还是忌惮什么?
他耐心潜伏,静观其变。
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,山谷入口处,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。来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中,脸上罩着黑纱,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眸,气息阴寒刺骨,正是幽冥府“影杀堂”的杀手!
山匪们顿时紧张起来,纷纷抓起兵刃。刀疤脸老大强作镇定,上前一步:“东西带来了?”
黑袍女子也不废话,袖袍一抖,一个小布袋落在脚下,发出沉闷的响声,显然是金锭。她伸出苍白的手指,指向独眼龙腰间。
独眼龙连忙解下令牌,正要递过去。
“慢着!”刀疤脸忽然拦住他,眼珠一转,狡黠道,“这位……姑娘,一千两黄金买这块破牌子,它肯定不止这个价吧?再加五百两,不然这买卖不做!”
黑袍女子眼神一寒,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。山匪们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“找死。”她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,身形一晃,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刀疤脸面前,五指如钩,直插其咽喉!速度快得匪夷所思!
刀疤脸大惊失色,挥刀格挡,却觉手腕一麻,钢刀已到了对方手中!下一刻,冰冷的五指已扣住他的喉咙!
“老大!”其余山匪又惊又怒,一拥而上!
黑袍女子冷哼一声,手腕一抖,钢刀化作一道寒光,瞬间划破数人咽喉!惨叫声戛然而止!只剩下那独眼龙吓得瘫软在地,屎尿齐流。
“饶……饶命!牌子给你!金子我不要了!”独眼龙魂飞魄散,将令牌扔了过去。
黑袍女子接住令牌,看也不看瘫软的独眼龙,指尖一弹,一缕黑气没入其眉心。独眼龙双眼一翻,当场毙命。
眨眼之间,五六名山匪全灭!手段狠辣果决!
黑袍女子检查了一下令牌,确认无误,正要转身离去。
“令牌留下。”
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。
黑袍女子浑身剧震,想也不想,反手一刀劈向身后!同时身形向前急窜!
“铛!”
一声轻响,她劈出的刀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,纹丝不动!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,震得她半边身子发麻!她骇然回头,只见一个青衫人影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,面容普通,眼神却深邃如星海,正是易容后的李莲花!
“你是什么人?!”黑袍女子又惊又怒,想要挣脱,却觉对方手指如同铁钳,根本撼动不了分毫!
李莲花不答,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令牌上,淡淡道:“幽冥府的手,伸得太长了。”
黑袍女子瞳孔骤缩,知道身份暴露,眼中闪过决绝之色,猛地咬碎口中毒囊!
李莲花早有防备,指尖内力一吐,瞬间封住她周身大穴!毒液尚未扩散,便被逼出!黑袍女子软倒在地,眼中充满不甘与恐惧。
李莲花取下她手中的令牌,入手微凉,九蛇莲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他俯身搜查黑袍女子身上,除了一些幽冥府的常规物品和毒药暗器,并无特殊发现。看来只是个执行任务的低级影杀。
他沉吟片刻,并未杀她,而是将其弄昏,藏在岩石后。留个活口,或许日后有用。
握着失而复得的令牌,李莲花心情复杂。令牌虽找回,但幽冥府果然一直在暗中窥伺,甚至不惜重金收购。他们如此迫切想要得到令牌,究竟所图为何?真的只是为了星盘吗?
他抬头望向京城方向,目光深邃。冯坤、幽冥府、宫中贵人……这张网越来越清晰,也越来越危险。必须尽快提升实力,并找到破局的关键!
他将令牌小心收好,不再停留,身形一晃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下一个目标,是尽快与方多病他们会合!不知多病和阿箬现在如何了?
……
与此同时,数百里外。
方多病和石水连夜赶路,已是人困马乏。根据石水模糊的指引和那枚“墨”字令牌的微弱感应,他们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,进入了中州与江南交界处的连绵群山。此地山高林密,云雾缭绕,人烟稀少,被称为“云雾山”,而“云深不知处”据说就隐藏在这片群山深处。
“石姑娘,你确定是这里吗?这山也太大了吧?”方多病看着眼前层峦叠嶂、云遮雾绕的无尽山峦,有些头皮发麻。
石水凝神感知着令牌传来的微弱波动,点头道:“令牌的感应指向这片山脉深处,应该没错。‘云深不知处’是墨家机关城的一处秘密别苑,极为隐蔽,若非有此令牌指引,绝难找到入口。跟紧我,小心机关。”
两人小心翼翼地向深山进发。山路崎岖,毒虫猛兽出没,更有许多天然形成的迷阵和险地。若非石水精通奇门遁甲之术,又有令牌指引,早已迷失方向。
行至一处悬崖瀑布前,令牌的波动骤然增强。石水仔细观察瀑布后方,发现水帘之后,隐约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。
“入口应该就在瀑布后面。”石水低声道。
两人施展轻功,穿过水帘,果然发现一个幽深的山洞。洞内干燥宽敞,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,照亮前路。洞壁上有许多看似天然、实则暗含玄机的刻痕。
“跟紧我的脚步,千万别踏错。”石水神色凝重,率先踏入洞中,步伐忽左忽右,看似毫无规律。方多病屏息凝神,紧跟其后。
如此前行约莫一里,前方豁然开朗,竟出现一座巨大的地下山谷!谷中灯火通明,亭台楼阁依山而建,小桥流水,奇花异草,宛如世外桃源!谷口矗立着一块巨石,上书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——云深不知处!
“到了!”方多病又惊又喜。
然而,石水却突然拉住他,脸色微变,低声道:“不对劲!有血腥味!”
方多病心中一凛,凝神感知,果然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!他握紧刀柄,警惕地望向谷内。
谷中静悄悄的,灯火虽亮,却不见人影,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。
“小心有埋伏!”石水示意方多病隐蔽身形,两人悄无声息地向谷内潜去。
越往深处,血腥味越浓。沿途可见打斗的痕迹,一些机关也被触发损坏。终于,在谷中央一座大殿前,他们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!
殿前广场上,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尸体!看服饰,正是墨家子弟和靖北侯府的玄甲卫!鲜血染红了青石板,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!
“玄甲卫!”方多病失声惊呼,心沉到了谷底!靖北侯府的人在这里遭遇了袭击?是谁干的?
石水迅速检查尸体,脸色难看:“伤口诡异,带有幽冥死气!是幽冥府的人!他们抢先一步找到了这里!”
方多病如遭雷击,浑身冰凉。最后的希望据点,竟然也被幽冥府端了?那接应的人呢?线索呢?
就在这时,大殿深处,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!
还有人活着!
两人对视一眼,毫不犹豫地冲入大殿!
殿内更加狼藉,烛火摇曳。只见一名身受重伤、身穿玄甲卫服饰的将领倒在血泊中,气息奄奄。他身边,还躺着一位身穿墨家服饰的老者,已然气绝。
“坚持住!”石水连忙上前,掏出金疮药为其止血。
那将领艰难地睁开眼,看到石水手中的令牌,眼中闪过一丝光彩,用尽最后力气,抓住方多病的手,塞给他一个沾血的油布小包,断断续续道:“……世……世子……信物……侯爷……小心……内……”话未说完,头一歪,气绝身亡。
方多病握着那尚带体温的油布包,心中悲愤交加!玄甲卫全军覆没,最后的线索也断了!“小心内”?小心内什么?内奸?内卫司?
他和石水检查大殿,再无其他活口,只在墨家老者身上找到半张被撕毁的机关图,似乎指向山脉更深处某个地方。
希望再次破灭,危机却如影随形。幽冥府的阴影,已然笼罩至此。这云深不知处,究竟是庇护所,还是另一个陷阱?
方多病握紧油布包和半张残图,眼中燃起熊熊火焰。无论前路如何,他已无路可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