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,总算是看到了砺石堡的土城墙。这地方比黑石驿大了不少,但也糙得很,风一吹,黄沙扑面,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牲口和尘土混合的味儿。
王贲将军是个黑塔似的汉子,听说林嫣然就是那个提出毛纺法子的人,倒是没摆什么架子,就是看她的眼神跟看什么稀罕物似的。
“林姑娘是吧?你那毛袜子,可是帮了俺老王大忙了!”王贲嗓门洪亮,震得林嫣然耳朵嗡嗡的,“就是这玩意儿织得太慢,不够分啊!”
得,上来就是催进度。
林嫣然被安排在堡内一个独立的小院里,依旧有兵士守着,但比在太子府自由多了,至少能在堡内有限范围内活动。
安顿下来第二天,她就去了王贲划给她的那个所谓的“工坊”。其实就是个破旧的大院子,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羊毛驼毛,几十个妇人正坐在小马扎上,吭哧吭哧地用最原始的手摇纺锤纺线,效率低得令人发指。织布的家伙事儿更是老掉牙,吱呀作响,一天也织不出几尺布。
这不行,绝对不行。林嫣然撸起袖子,决定先从工具下手。
她凭着记忆和《百工初解》里的零星图示,开始在沙地上写写画画。手摇纺锤太慢,得改!她琢磨着能不能做个脚踏的,像骑自行车那样,用脚蹬带动轮子旋转,这样手就能空出来同时照看好几根纱线。
还有那织机,结构太复杂,效率太低,得简化!她回忆着博物馆里看过的古代织机模型,尝试着设计一种更简单、更容易上手,专门用来织毛料的窄幅织机。
画是画出来了,可怎么把它变成实物是个大问题。她去找王贲要匠人。
王贲挠挠头:“匠人?堡里会打铁的木匠倒是有几个,就是手艺糙了点,都在忙着修兵器铠甲呢。”
“糙点没关系!能看懂图,能把东西做出来就成!”林嫣然赶紧说。
于是,接下来的日子,林嫣然就泡在了那个破院子和匠作坊之间。跟几个满身木屑、说话带着浓重口音的老匠人连比划带猜地沟通。
“老师傅,这里,这个轴,要能转,但不能太松!”
“丫头,你这玩意儿真能成?看着花里胡哨的。”
“试试嘛!总比用手搓快!”
她脑子里那系统偶尔会叮咚一下,给点“工具改良思路验证”之类的奖励,积分和能量蜗牛爬一样涨着。但她现在也不全靠系统了,这种亲手把想法变成现实的过程,让她有种踏实感。
折腾了快半个月,失败了好几次,第一台勉强能用的“林氏脚踏纺车”和简化织机总算做了出来。
当负责试用的妇人,脚下一蹬,轮子呼呼转起来,手上同时照看着三根纱线都不断时,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呆了!
“老天爷!这……这也太快了!”
“这丫头神了!”
王贲闻讯赶来,看着那飞转的轮子和妇人手下迅速成型的线穗,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,猛地一拍大腿:“好!太好了!赶紧的,照着这个样子,给老子做!能做多少做多少!”
【成功改良并制造出具备实用价值的简易脚踏纺车与窄幅织机,显着提升生产效率。对西疆民生及军备保障产生积极影响。奖励积分:25点!能量+15%!】
嚯!这次系统可算大方了一回!积分噌噌往上涨,能量储备也终于突破了30%大关!脑海中的金色齿轮似乎也精神了一点,转动起来顺畅了些。
有了新工具,毛纺作坊的效率立马提升了一大截。纺出的毛线又匀又韧,织出的毛布虽然还是粗糙,但厚实挡风。很快,第一批用新机器生产的毛袜、手套和护膝就分发到了守城兵士手里,反响极好。
林嫣然在砺石堡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。连那些一开始觉得她是个麻烦的将领和匠人,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。
但她没闲着。她发现堡里和附近村落,很多人冬天容易生冻疮,尤其是耳朵和脸。她又想起了在黑石驿做的那个丑丑的耳罩。
她找来更软和的皮毛边角料和干净的棉花,画了更详细的图样,教妇人们批量制作这种“护耳”和“面罩”,虽然样子还是土了吧唧,但保暖效果一流,很快就在堡内和周边流行起来。
她还注意到西疆这边蔬菜极少,冬天更是只有肉干和有限的几种存粮,很多人嘴唇干裂,甚至得了坏血病。她想起卷宗里提过沙棘,这种戈壁滩上常见的、耐旱耐贫瘠的灌木,果实富含油脂和某种“抗坏血”物质(她猜就是维生素c)。
她带着几个兵士,在堡外找到了大片野生沙棘林。橙黄色的小果子挂满枝头,虽然酸涩,但榨汁或者晒干了泡水喝,说不定能缓解症状。
她把这些发现和建议又整理成小册子,通过周铮报给了王贲。
王贲现在对她算是有点信服了,虽然觉得这女娃娃想法太多,但确实有用,便也由着她去折腾。小规模的沙果采集和试制很快开展起来。
日子仿佛就这么平静地过着,搞搞发明,改善生活,积分和能量缓慢增长。但林嫣然心里那根弦一直没松。
景弈到底怎么样了?
盐矿下面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?
袭击他们的“主上”是谁?
还有脑子里这破系统,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?
她总觉得,这砺石堡的平静,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点假象。
果然,这天傍晚,周铮面色凝重地找到了她。
“林姑娘,殿下传信。”周铮递过一封密封的信函,“京中有变,与……与你林家有关。”
林嫣然心里咯噔一下,接过信的手有点抖。京中?林家?难道她那个“好姐姐”或者“好继母”又作妖了?
她深吸一口气,拆开了信。信是萧璟的亲笔,言简意赅,但内容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