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雨柔……她前世那般得意，除了父亲的权势，似乎……还和某位宗室子弟过往甚密？是了，好像是……齐王？那个一向低调、体弱多病的闲散王爷？
齐王……漕粮……吏部……
这些词串在一起，似乎隐隐勾勒出某种关联，但具体是什么，她抓不住。前世的她，心思全在赵晟和争风吃醋上，对这些隐秘的朝堂脉络一无所知。
“碧桃，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因缺水而沙哑，“你还记得，以前府里有没有哪个下人，是在吴家做过事，或者和吴家有过来往的？”
碧桃愣了一下，努力回想，然后茫然地摇头：“小姐，咱们府里和吴家虽是亲戚，但下人都是各用各的，很少混杂。就算有，也都是些粗使的，接触不到要紧事。”她顿了顿，小声补充，“而且……而且现在府里，怕是都换了吴……换了夫人的人了。”
林嫣然沉默。是啊，吴雨柔既然能这么快掌控侯府，必然清洗了一遍人手。
此路似乎不通。
难道真的要坐困愁城？
不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。
她想起《京城杂闻录》里提到“互市”、“管理混乱”。京城里，有没有类似的地方？鱼龙混杂，消息灵通，或许……能打听到一些官方渠道无法触及的信息？
她的目光投向巷子外，那隐约传来的、属于底层市井的喧嚣。
“碧桃，我们走。”她再次站起身，这一次，脚步虽然依旧虚浮，眼神却坚定了许多。
“小姐，去哪儿？”
“去……”林嫣然顿了顿，她也不知道具体去哪儿，“去人多，但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地方看看。”
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，走出断墙的阴影，小心翼翼地汇入了京城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人流。
她们专挑那些狭窄、肮脏的巷道走，避开主要街道。林嫣然扯了块粗布包住头脸，碧桃也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为生计奔波的贫民无异。
空气中弥漫着早点摊子的食物香气，引得饥肠辘辘的两人胃里一阵阵抽搐。碧桃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，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。
林嫣然捏了捏怀里仅剩的那点铜钱，硬起心肠移开目光。不能花，这点钱，是她们最后的底气。
她们穿过嘈杂的菜市，路过叮当作响的铁匠铺，经过弥漫着劣质脂粉气的暗娼馆门口……林嫣然努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，试图从那些粗鲁的讨价还价、零星的交谈、甚至路人的穿着神态中，捕捉任何可能与“西疆”、“漕粮”、“吴家”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然而，没有。市井小民关心的不过是柴米油盐，偶尔谈及官府，也只是抱怨税赋沉重，或者哪个衙役又吃了拿卡要。
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，无疑是大海捞针。
就在她们经过一个相对僻静、堆满废弃木料和破旧家具的巷口时，一阵压低的交谈声隐约传来。
“……妈的，漕帮那帮孙子越来越不上道了，这次扣了三成！说是查验，查验个屁！”
“嘘！小声点！现在风声紧，听说上面有人盯着呢……”
“盯着？哼，我看是分赃不均！吴家那边……”
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，似乎是说话的人意识到了隔墙有耳。
林嫣然脚步猛地一顿，心脏几乎跳出喉咙！
漕帮！吴家！
她拉着碧桃，迅速闪到一堆破家具后面，屏住呼吸，竖起了耳朵。
然而，那边再没有声音传来，只有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仅仅是几个词，却像黑暗中划过的闪电，瞬间照亮了她混乱的思绪！
漕帮！掌管漕运的帮派！如果吴潜真的和当年的漕粮改道案有关，那漕帮绝对是关键！而刚才那两人的对话，似乎印证了如今漕运依旧不太平，而且……牵扯到了吴家！
这是一个方向！一个明确的方向！
虽然依旧艰难，但总比毫无头绪要好！
她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。只要找到切入点，找到能够接触到漕帮内部、或者了解内情的人……
【能量汲取中……检测到宿主获取关键信息线索……能量+0.1……分析模块负载增加……】
光屏上，能量条又跳动了一下，那残破的齿轮图标，似乎又清晰了肉眼难以分辨的一丝。
林嫣然靠在冰冷的、布满灰尘的破柜子上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前路依旧迷茫，危机四伏。
但她似乎，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中，看到了一线微光。
接下来，就是想办法，去触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，关于漕帮和吴家的秘密了。
这很危险。
但比起坐以待毙，她宁愿冒险一搏。
那几句零星的对话，像投入死水里的石子，在林嫣然心里漾开一圈圈带着危险的涟漪。
漕帮，吴家。
这两个词在她脑中反复盘旋，交织出一张模糊却可能致命的网。她知道，凭她现在这副落魄样子，直接去触碰漕帮，无异于羊入虎口。但这是目前唯一的、可能撕开吴雨柔乃至吴家伪装的突破口。
她需要信息，更需要一个能安全接触到这些信息的途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