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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迷 > 都市言情 > 沪上银窟龙虎斗 > 第24章 新来的“小先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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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源钱庄的门槛,最近像是被沾了蜜,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说不清的活络气。周伯庸每日揣着烟袋锅在门口晒暖,看沈逸风核账时手指翻飞,偶尔哼两句跑调的评剧,倒比前些日子的紧绷松弛了不少。

这天午后,门帘被轻轻掀开,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立在门口,像株被风吹歪的豆苗。“请问……福源钱庄招学徒吗?”孩子声音细弱,带着点乡下口音,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,袖口磨出了毛边,背着的布包打了好几个补丁,却洗得干干净净。他抬眼时,那双大眼睛亮得惊人,只是睫毛抖得厉害,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慌张。

周伯庸从太师椅上睁开眼,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:“阿福,带进来。”

阿福领着孩子进来,笑着介绍:“小先生,这是小豆子,家里遭了灾,来上海讨口饭吃。”

小豆子这名字倒贴切,人瘦得像颗没灌浆的黄豆,站在柜台前,肩膀还没算盘高。沈逸风放下账本,见他眼神里虽怯,却透着股机灵劲儿,便指着桌上的钱庄票样:“会写字吗?”

小豆子点点头,从布包里摸出半截铅笔,在废纸上写自己的名字。“豆”字最后一笔拖得老长,像根豆芽菜,逗得沈逸风直笑。

“留下吧。”周伯庸吐出个烟圈,“跟着逸风学,先从认票号开始。”

小豆子倒学得快,三天就背熟了二十家钱庄的名号,只是毛躁得很。这天沈逸风让他抄“阜康布庄”的庄票编号,他盯着“阜”字瞅了半晌,下笔却写成了“富”,还振振有词:“看着像‘富’嘛,都有个‘宀’。”

沈逸风没板脸,反而从账册里翻出张旧票:“你看这‘阜’字,像不像台阶?阜康布庄的老掌柜,当年是踩着石阶一步步把生意做起来的,所以票上特意用了这个字。”他拿红笔在旁边画了级台阶,“记住这台阶,下次就错不了。”

小豆子盯着“台阶”看了会儿,突然笑了,露出两颗小虎牙:“逸风哥,我记住了!”

沈逸风原以为这孩子只是性子跳脱,直到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。

子时巡库时,灯笼光扫过墙角,照见个蜷缩的身影。那人怀里揣着个鼓鼓的布包,听见脚步声就往墙根钻,动作快得像只偷油的耗子。

“谁?”沈逸风低喝一声。

那身影猛地一颤,掉出个小铜哨,月光下看得清楚——哨子上刻着个“恒”字。

是小豆子。

沈逸风几步冲上去,攥住他后领往亮处拖。布包摔在地上,滚出几枚银毫子,同样刻着“恒”字,与恒赉钱庄的标记分毫不差。

“说!”沈逸风将他按在柜台前,灯笼照得孩子脸发白,“这东西哪来的?深更半夜鬼鬼祟祟,想干什么?”

小豆子的眼泪“唰”地下来了,哭得浑身抽抽:“我娘病了……恒赉的人说,帮他们递东西,就给我钱抓药……我没偷钱庄的东西,就……就抄了几张废票根……”

沈逸风的心沉了沉。他摸出小豆子藏在布包夹层的薄子,上面歪歪扭扭记着福源的废弃票号,页码旁还标着“恒哥收”。

“周伯。”沈逸风拿着薄子进了账房,周伯庸正对着油灯出神,灯芯爆了个火星。

听完沈逸风的话,周伯庸捻灭灯花:“把他娘接来,找西医看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瑟瑟发抖的小豆子,“你抄的票根,恒赉拿去做什么了?”

小豆子抽泣着说:“他们……他们说要仿造……仿造庄票……”

沈逸风心头一凛。恒赉这是想借小豆子的手,做假票混进市场。

周伯庸却忽然笑了,烟袋锅往桌上一磕:“好啊,送上门的便宜。”他看向小豆子,“从明天起,你接着给恒赉‘送’消息。不过送什么,得听我们的。”

小豆子愣住了,眼泪还挂在睫毛上:“周……周掌柜?”

“你娘的病,我包了。”周伯庸的声音缓下来,“但你得记着,哪些票根能送,哪些得改改数字再送。恒赉想仿造?咱们就让他们仿些‘废票’,到时候在市面上一流通……”

沈逸风突然明白了。这是要给恒赉下套——让他们拿着改过的废票仿造,等假票流出去,只需福源登报声明那些票号早已作废,恒赉的假票就成了废纸,还得背上伪造罪名。

“逸风,”周伯庸看向他,“带小豆子学辨票。哪些是真票的暗记,哪些是废票的破绽,都教给他。”

小豆子看着周伯庸,又看看沈逸风,突然“扑通”跪下,磕了个响头:“我懂了!我再也不糊涂了!我帮你们!”

沈逸风扶起他,见孩子眼里的慌张变成了笃定,突然觉得这颗差点长歪的“豆苗”,或许真能长成顶用的模样。

往后几日,小豆子跟着沈逸风学辨票,进步飞快。他记性好,能背出三年前的废票编号,沈逸风便教他在关键数字上做手脚——把“柒”改成“桼”,在“佰”字一撇上添个小点。这些细微改动,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,却足以让假票在核验时露馅。

周伯庸偶尔过来看看,见小豆子在废票上写写画画,眼里的光越来越亮,只是笑:“这孩子,总算找着正经活计了。”

沈逸风望着窗外,阳光落在小豆子认真的侧脸上,像给他镀了层金边。他知道,这盘棋又落了新子,而这颗叫小豆子的棋子,或许会成为破局的关键。

恒赉还在等着小豆子送“情报”,却不知他们盼来的,将是一把刺向自己的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