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,欢迎光临图书迷!
错缺断章、加书:站内短信
后台有人,会尽快回复!
图书迷 > 都市言情 > 谍战:哈尔滨1941 > 第166章 新的使命
  • 主题模式:

  • 字体大小:

    -

    18

    +
  • 恢复默认

接下来的几天,周瑾瑜和顾婉茹的生活,仿佛真的回到了“正轨”。

周瑾瑜照常去防疫给水总部上班。他额角和手上的纱布成了同事们慰问的焦点,他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、带着些许后怕和自嘲,讲述那个“倒霉”的遭遇。他的表现完美无缺:一个受了惊吓、但很快调整过来、继续兢兢业业工作的技术人员。他甚至“主动”向他的日本上司、防疫总部的高级顾问小野寺博士,提交了一份关于“近期城市治安事件对公共卫生潜在影响及应对建议”的书面报告,字里行间透露出对“反满抗日分子破坏秩序”的忧虑和对“当局加强治安”的期盼。

这份报告很快被小野寺博士赞赏,并转给了宪兵队方面。这无疑进一步巩固了周瑾瑜“可靠合作者”的形象。

顾婉茹则恢复了家庭主妇的日常,买菜、做饭、收拾屋子,偶尔和公寓里其他几位太太打打麻将,聊些家长里短、物价飞涨的闲话。她表现得温婉得体,对丈夫的“遇险”心有余悸,对外面的乱局感到害怕,完全是一个依附于丈夫、关心小家庭的普通妇人。

楼下的便衣监视持续了三天,然后撤走了。但这并不意味着放松。周瑾瑜和顾婉茹都清楚,清水一郎绝不会轻易放弃。监视可能转为更隐蔽的方式,或者,他在等待别的机会。

果然,撤走便衣的第二天,周瑾瑜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。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本部打来的,一个声音刻板的军官通知他,清水一郎少佐请他下午三点到特务机关本部“协助了解一些情况”。

该来的,总会来。

下午两点五十分,周瑾瑜准时出现在位于南岗区一栋不起眼但戒备森严的灰色楼房前。这里就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本部,哈尔滨地下世界无数腥风血雨的策源地。他出示了证件,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登记,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士兵带到了二楼一间会客室。

会客室不大,陈设简单,一张桌子,几把椅子,墙上挂着满洲国地图和日本天皇肖像。窗户紧闭,拉着厚厚的窗帘,即使是在白天,室内也开着灯,光线有些惨白。

周瑾瑜安静地坐着,双手放在膝盖上,目光平视前方,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面对权力机关的拘谨和恭顺。

三点整,门被推开,清水一郎走了进来。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军服,戴着白手套,脸上挂着那种程式化的、冰冷的微笑。他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年轻军官。

“周桑,抱歉,让你久等了。”清水一郎在周瑾瑜对面坐下,年轻军官坐在侧后方。

“清水少佐太客气了,您事务繁忙,我能理解。”周瑾瑜微微欠身。

“周桑的伤势,好些了吗?”清水一郎的目光扫过周瑾瑜已经拆掉纱布、只贴着一小块胶布的额角。

“多谢少佐关心,只是皮外伤,已经好多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清水一郎点点头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,“周桑,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,我们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再和你确认一下。毕竟,涉及到‘幽灵’部队的运输车队遇袭,是重大事件。”

“我明白,我一定全力配合。”周瑾瑜坐直身体,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。

清水一郎对年轻军官示意了一下。年轻军官翻开记录本,开始提问。问题非常细致,甚至有些刁钻,很多是上次询问时已经问过,但换了一种角度或者追问更细微末节。比如,周瑾瑜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影的大致身高和衣着颜色;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什么;躲藏的小巷里有没有看到特殊的标记或物品;感觉昏迷了大概多长时间等等。

周瑾瑜的回答依旧沉稳,与之前的陈述基本一致,但在一些“可能记不清”的细节上,他会表现出适当的犹豫和不确定,这反而增加了可信度。他牢牢把握住自己“意外卷入的普通文职人员”这个定位,所有回答都围绕这个身份展开,绝不涉及任何专业性的判断或超出常人认知的细节。

询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。清水一郎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听着,偶尔插问一两个看似随意的问题,但他的目光始终像鹰隼一样,紧紧盯着周瑾瑜的脸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
周瑾瑜始终保持着那种略带紧张但努力配合的态度,眼神坦诚,表情自然。多年的潜伏生涯,早已让他练就了控制面部肌肉和眼神的绝佳本领。他知道,清水一郎这种老牌特工,更相信直觉和细微的观察。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僵硬、回避或者过度表演,都可能引起怀疑。

终于,年轻军官合上了记录本。清水一郎脸上那冰冷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。

“周桑,你的叙述很清晰,也很一致。”清水一郎缓缓说道,“不过,我有个小小的疑问。根据我们的调查,那天晚上袭击‘幽灵’部队的武装分子,训练有素,火力配备精良,行动果断,不像是普通的抗联游击队。而且,他们出现和消失得都非常迅速,对现场地形似乎也很熟悉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如刀:“周桑,你在现场,有没有感觉到……这些袭击者,有什么特别的地方?或者说,有没有可能,他们根本就不是抗联,而是别的什么……有组织的势力?”

这个问题很危险。它试图引导周瑾瑜做出超出他“认知”的判断,或者诱使他露出对“有组织势力”的敏感。

周瑾瑜脸上露出茫然和困惑的表情,他仔细想了想,摇摇头:“清水少佐,我当时……太害怕了,枪一响我就懵了。后来晕过去,什么都不知道。醒来后只顾着躲藏,哪里还敢仔细看那些凶徒是什么人?至于他们是不是抗联,还是别的什么……这个,我就更不懂了。在我看来,敢袭击皇军车队的,都是无法无天的暴徒。”

他把问题推了回去,同时强调了自己的“害怕”和“不懂军事”,完美避开了陷阱。

清水一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,忽然笑了笑:“周桑说得对,是些无法无天的暴徒。不过,这些暴徒能如此精准地袭击‘幽灵’部队的运输车,恐怕不简单啊。周桑,你在防疫总部,接触的信息比较多,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……特别的风声?或者,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?”

这才是真正的试探。清水一郎开始怀疑内部,或者,他想看看周瑾瑜是否会主动“告密”来撇清自己或表忠心。

周瑾瑜皱起眉头,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:“特别的风声……好像没有。总部最近主要忙春季防疫和‘特种烟’泄漏事故的后续处理。可疑的人或事……”他摇摇头,“我平时就是实验室和办公室,接触的都是同事和固定的一些往来人员,没发现什么特别的。哦,对了,”

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:“前几天,我听运输科的人闲聊,说铁路调度那边好像出了点小问题,导致了一次小碰撞,不知道和那天晚上的事有没有关系?不过这都是他们随口说的,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。”

他主动提到了铁路调度问题,但把它归结为“听同事闲聊”,而且语气不确定。这既显得坦诚(主动提供可能相关的信息),又撇清了自己的直接关联(只是听说),还符合他技术人员的身份(对运输调度细节不熟悉)。

清水一郎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。铁路调度的问题,他们当然查了,确实有一次小碰撞,看起来像是意外和人为失误叠加。周瑾瑜此刻提到,反而显得自然。

“铁路调度的问题,我们也在查。”清水一郎淡淡道,“周桑提供的这个信息,很有价值。看来,周桑虽然受了惊吓,但还是很关心这件事的嘛。”

“毕竟是在下亲身经历的危险,心有余悸,难免多留意一些相关的消息。”周瑾瑜苦笑道,“希望能早日抓住那些暴徒,让哈尔滨恢复安宁。”

“会的。”清水一郎站起身,表示谈话结束,“感谢周桑的配合。以后如果想起什么新的细节,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,请随时联系我。这是我的直接电话。”他递过来一张只有号码的名片。

周瑾瑜双手接过,恭敬地说:“一定,一定。”

离开特务机关本部,走在初春依然寒冷的街道上,周瑾瑜才感觉到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清水一郎的试探,比预想的更加细致和富有压迫性。他就像一条经验丰富的毒蛇,不急于攻击,而是反复用信子触碰、试探猎物的反应。

这次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。但清水一郎的怀疑,显然没有消除。他递出名片,就是一种姿态:我会盯着你。

回到防疫总部,周瑾瑜像往常一样工作到下班。晚上回到家,顾婉茹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晚饭。两人在饭桌上,用只有彼此能懂的隐晦方式交流了今天的情况。

“今天去见了那位‘医生’,复查了一下。”周瑾瑜一边夹菜一边说,“问得很细,开了点‘安神’的药,让多休息,注意观察。”

顾婉茹心领神会:“‘医生’没说什么别的?”

“没有,就是常规复查。不过,‘医生’好像对别的病例也挺感兴趣,问东问西的。”周瑾瑜暗示清水一郎在扩大调查范围。

顾婉茹点点头,给他盛了碗汤:“那就按时‘吃药’,少想那些烦心事。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。”

平静的话语下,是高度的警惕和默契。

夜深人静,周瑾瑜坐在书桌前,摊开一本德文的医学期刊,但目光却没有落在字句上。他在思考“成为一道墙”的具体含义。

长期潜伏,战略静默,网络建设,终极使命……钟先生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。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描述,更是一种全新的斗争哲学和生存状态。

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追求短期的情报成果和直接的破坏行动。他需要像真正的墙一样,沉默、稳固、持久。他的价值,不在于一时一地的得失,而在于长久的存在本身,在于在关键时刻能够提供的支撑。

这意味着,他的思维方式、行为模式、甚至情感状态,都需要进行调整。他需要更深的伪装,更谨慎的言行,更广泛的“正常”社交来巩固身份,同时又要在这“正常”之下,进行极其隐秘的“播种”工作。

他想起了钟先生提到的“种子”。培养可靠的、有潜力的年轻人,播撒思想,建立非正式但可靠的联系网络。这不急于一时,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,要在日常接触中潜移默化,不能有任何说教和暴露的风险。

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。哈尔滨的夜晚,依旧被黑暗和恐惧笼罩。但在这黑暗之中,他这道“墙”,要开始学习如何更牢固地扎根,如何为未来可能到来的光明,保存那一点“星火”与“微光”。

他知道,清水一郎就像徘徊在墙外的饿狼,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。他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小心,更加坚韧。

新的使命,已经降临。无声之战,进入了更深、更静、也更考验意志的漫长阶段。

(第一百六十六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