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正中那间略显凌乱的小屋里,空气仿佛凝滞了。马小玲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“不……不是活人了?”金正中声音发颤,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,“马小姐,你是说平妈她……她变成鬼了?”
“比鬼更麻烦。”马小玲神色凝重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化妆箱的金属外壳,“是活尸。有人用极其阴邪的法子,强行留住了一口不该存于人世的生气。这种状态极不稳定,怨气、死气、执念交织,随时可能彻底失控,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。”
王珍珍脸色煞白,紧紧抓住好友的手臂:“怎么会这样……平哥他知道吗?他一定不知道对不对?他那么孝顺……”
“他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。”马小玲打断她,眼神锐利,“重要的是,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是谁做的,用了什么方法,目的是什么。pipi的死,很可能就是这邪术的代价,或者是失控的前兆。”
她站起身,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:“罗开平家现在是关键。但他防备心很重,硬闯只会打草惊蛇,万一刺激到里面的‘东西’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一直闭目静坐,仿佛与周遭焦虑隔绝的陈御风,此时缓缓睁开眼,平淡地开口:“母子因果,纠缠已深。外力强行介入,恐引其同焚。”
马小玲闻言,停下脚步,看向他,语气带着一丝不服气的探究:“哦?那依陈先生高见,我们该怎么办?难道就眼睁睁看着?”
陈御风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,淡然道:“静观其变,待其自露破绽。执念愈深,裂痕愈显。”
金正中听得云里雾里,挠着头:“大师,您能不能说简单点……”
王珍珍却似乎听懂了些什么,她忧心忡忡地说:“陈先生的意思是,平哥和他妈妈之间,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苦衷或执念,正是这个导致了现在的结果。如果我们逼得太紧,可能会让平哥做出更极端的事?”
陈御风微微颔首,算是认可了王珍珍的理解。
马小玲抱着手臂,虽然觉得陈御风说得有点道理,但让她干等着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。她想了想,对金正中道:“正中,你是大厦的老住户,平时多留意罗开平家的动静,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。特别是晚上!”
她又看向王珍珍:“珍珍,你人缘好,看看能不能从其他邻居那里,打听一下罗开平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,或者他母亲生病前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、收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。”
“好,我明白。”王珍珍认真点头。
“至于你,”马小玲最后将目光投向陈御风,带着几分挑战的意味,“陈先生既然主张‘静观’,想必有更高明的手段能‘观’到什么吧?若是发现了什么,可别藏着掖着。”
陈御风面对她的挑衅,依旧波澜不惊,只是淡淡道:“分内之事。”
简单的商议后,几人暂时离开了金正中的房间。走廊里依旧寂静,但经过罗开平家门口时,每个人都感觉那扇紧闭的房门后,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外面,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似乎更重了些。
王珍珍回到自己家中,心中忐忑不安,既担心大厦的安宁,更担心罗开平母子的安危。她回想起平哥以往看她时那腼腆又带着深情的眼神,实在无法将他与邪恶联系在一起。
马小玲则回到临时落脚点,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法器,眉头紧锁。她行走灵异圈多年,见过各种诡异事件,但像这样涉及至亲、执念化僵的情况,往往最为棘手,也最容易酿成悲剧。那个陈御风……她总觉得他看穿了一切,却偏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,让人火大。
陈御风则婉拒了金正中安排的住处,只言习惯清静,独自一人立于大厦的天台之上。夜风吹动他的青衫,下方是香岛璀璨的万家灯火,而嘉嘉大厦,就像这光明之下的一小块阴影。他的神识如同细腻的网,笼罩着整个大厦,尤其关注着罗开平家那一方天地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那屋内死气与一股微弱却顽强的生人执念紧紧缠绕,如同陷入泥潭的藤蔓,正在缓慢而绝望地沉沦。一个悲哀的母亲,一个痴愚的儿子,一场注定无法圆满的悲剧正在酝酿。
他没有急于出手,并非冷漠,而是明白,有些因果,需要在其最炽烈时斩断,方能真正解脱。他在等待,等待那个必然会出现的关键节点。
与此同时,罗开平家中。昏暗的灯光下,平妈静静地坐在旧沙发上,眼神空洞,身体僵硬。罗开平跪坐在母亲面前,紧紧握着母亲冰冷的手,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。
“妈……你会好起来的,一定会好起来的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像是在安慰母亲,又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不管用什么方法,我都要留住你……我不能没有你……”
他似乎能感觉到门外那些“不速之客”带来的威胁,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,随即又被更深的偏执取代。他回头望了一眼卧室方向,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,支撑着他这疯狂的行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