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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离离去后,房间内茶香未散。陈御风独立窗前,璃月港的万家灯火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,如同星海沉浮。他的神识,却早已越过繁华的港口,如同无形的触须,探向璃月广袤大地的深处。

轻策庄方向的哀伤与沉重怨念,层岩巨渊深处被封锁的诡异低语,以及……最为清晰强烈的,来自南天门方向,那被重重岩枪封印于伏龙树下的、古老而狂暴的龙魂咆哮。那咆哮中充满了被磨损侵蚀的痛苦、对挚友背叛(在其看来)的憎恨,以及数千年来积压的毁灭欲望。

“又一个被‘磨损’逼至疯狂的灵魂。”陈御风低语。此等层级的“不协之音”,其根源并非纯粹的邪恶,而是源于守护与挚友约定的破碎,比奥赛尔那种纯粹的毁灭意志更显悲怆,却也更加……刺耳。

他并未立即动身。清理此等“尘埃”,需要稍费些手脚,至少要弄清楚来龙去脉,而非粗暴抹杀。

次日,他并未如往常般在港口或市井漫步,而是身影闪烁间,已出现在璃月港外,步伐看似不快,却一步数里,山川河流飞速倒退。他的目标明确——南天门,伏龙树。

尚未靠近,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便扑面而来。那是属于若陀龙王全盛时期的残余气息,混合着被封印数千年的怨念与地脉的异常躁动。巨大的岩枪如同墓碑般矗立,中心那棵虬结的古树便是封印的核心,树根深深扎入大地,汲取着地脉能量维持着封印,却也同时被龙王的怨念不断侵蚀。

陈御风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封印之下,那庞大如山的龙形元素生命,其原本璀璨如琉璃般的岩元素身躯已被污秽的暗红色怨念裂纹覆盖,灵魂在无尽的痛苦与愤怒中嘶吼、挣扎,试图冲破这束缚了它数千年的牢笼。它那庞大的力量每一次冲击封印,都引得周围地动山摇,地脉紊乱。

“如此怨念,积重难返。”陈御风微微蹙眉。若直接强行净化,恐怕会连同若陀龙王的本源意识一并抹除。

就在他立于封印外围,观察着封印结构与其中龙魂状态时,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:

“阁下对此地亦有兴趣?”

陈御风未回头,已知来者是钟离。他依旧是那副客卿打扮,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唯有面对故友(亦是故敌)时才会流露的复杂情绪。

“此间‘杂音’,过于喧嚣。”陈御风平淡回应,目光依旧落在伏龙树上,“其根源,非是天生邪恶,而是守护之念被‘磨损’扭曲,挚友之约被时光遗忘。”

钟离走到他身侧,望着那巨大的封印,岩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与沉重。“若陀……它曾是璃月最好的盟友与守护者。与我并肩作战,立下契约,共同守护这片疆土。然,地脉移动,世事变迁,它因磨损而失去理智,记忆混乱,视守护为破坏,视契约为枷锁……我,不得不亲手将其封印于此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沧桑与无奈。亲手封印昔日战友,这份沉重,远非“契约”二字可以概括。

“磨损,非是不可逆。”陈御风忽然道,“关键在于,是清除被污染的部分,还是连本源一同舍弃。”

钟离猛地转头看向他,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:“阁下之意是……?”

“我可尝试,剥离其被怨念与磨损污染的意志,唤醒它被掩埋的、属于‘龙王’的纯净本源。”陈御风语气依旧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“但此过程,需你配合,以你与它之间的契约与羁绊为引,稳定其核心意识,否则,它可能在净化过程中彻底崩溃。”

钟离没有丝毫犹豫,郑重道:“若能救若陀,钟离……摩拉克斯,愿倾力配合!”

“好。”

陈御风不再多言,一步踏出,身影已穿透那层层叠叠、足以阻挡魔神冲击的岩枪封印,如同穿过一层水幕,直接出现在了伏龙树下的封印核心!

这里是一片充斥着狂暴岩元素与暗红色怨念的能量海洋。若陀龙王那庞大的身躯在能量海中若隐若现,感受到外来者的气息,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,被怨念充斥的龙瞳死死锁定陈御风,巨大的龙爪携带着崩灭山岳的力量猛地拍下!

“禁锢。”

陈御风甚至没有看那拍下的龙爪,只是对着若陀龙王的方向,轻声吐出二字。

言出法随。整个封印核心内的空间骤然凝固!若陀龙王那拍下的巨爪,喷吐的毁灭吐息,周身沸腾的怨念能量,全部被一股无形的、绝对的力量强行定格!它只能发出无声的怒吼,眼中充满了狂暴与不解。

陈御风悬浮于能量海中,周身混沌气息弥漫,将侵蚀而来的怨念尽数隔绝。他伸出右手,五指虚张,对准若陀龙王那庞大的头颅。

“剥离。”

更为精妙的法则之力发动。这并非毁灭,而是如同最高明的手术刀,精准地切入若陀龙王的灵魂本源。那缠绕了它数千年、如同附骨之疽的暗红色怨念与磨损痕迹,开始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,一丝丝、一缕缕地从其灵魂深处强行抽离!

“吼——!!!”

若陀龙王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加痛苦、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哀嚎!即便被禁锢,那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也让它的身躯剧烈震颤。

封印外的钟离看得心惊肉跳,但他牢记陈御风的嘱咐,立刻盘膝坐下,闭上双眼,将自身的神念与岩元素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封印,通过那残存的契约联系,温和而坚定地呼唤着若陀龙王被掩埋的真名与过往的记忆:

“若陀!醒来!还记得孤云阁的晨曦吗?还记得我们并肩立于天衡山巅,守护璃月的契约吗?!”

他的声音,如同穿越了数千年的时光,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与沉甸甸的情感,穿透狂暴的怨念,直达若陀龙王灵魂的最深处。

在陈御风那精准至极的“剥离”与钟离饱含情感的呼唤双重作用下,若陀龙王灵魂中那些暗红色的污秽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,加速消融。它的哀嚎渐渐减弱,那狂暴的眼神中,开始出现挣扎、迷茫,以及……一丝逐渐苏醒的、属于古老龙王的清明!

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。

当最后一丝暗红色的怨念被陈御风从若陀龙王灵魂中抽出,在其掌心凝聚成一枚不断扭曲、试图反抗的暗红色结晶时,伏龙树下的能量海洋骤然变得平和起来。

若陀龙王那庞大的身躯不再挣扎,它缓缓低下头,原本被怨念充斥的龙瞳,此刻恢复了如同大地般厚重、明澈的琥珀色。它看着悬浮于眼前的陈御风,又看向封印外那个它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——摩拉克斯。

“……摩拉……克斯……” 一个低沉、沙哑,却不再充满恨意的龙语,断断续续地响起,带着数千年的恍如隔世。

钟离猛地睁开眼,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释然:“若陀……你,终于醒了。”

陈御风看着掌心那枚暗红色结晶,其中蕴含的怨念与磨损之力依旧磅礴,但已是无根之萍。他五指微微用力。

“噗。”

结晶无声湮灭,化为虚无。困扰若陀龙王数千年的痛苦根源,被彻底清除。

他随手一挥,那禁锢若陀龙王的力量消散。庞大的龙王并未再攻击,而是缓缓伏下头颅,对着陈御风,发出了表示感激与臣服的低沉龙吟。它又看向钟离,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,有释然,有愧疚,也有历经磨难后重逢的感慨。

“契约……依旧有效。” 钟离走上前,抚摸着伏龙树粗糙的树皮,也是对若陀龙王说道,“璃月,依旧需要你的守护,以新的方式。”

陈御风解决了此地的“杂音”,不再停留。他身影一闪,已出现在封印之外。

“它的本源已恢复清明,但力量与记忆需要时间慢慢恢复。此地封印,可逐步解除。” 他对钟离说道。

钟离深深一揖:“大恩不言谢。阁下对璃月,对钟离之恩,重于山岳。”

陈御风微微颔首,目光再次扫过恢复平静的南天门,转身,一步踏出,身影已消失在群山之间。

伏龙树下,古老的龙王与它的故友,迎来了跨越数千年的真正重逢。而璃月大地之下,一处最深沉的“不协”被悄然抚平。陈御风的名字,虽不为寻常百姓所知,却已深深烙印在璃月最古老的守护者心中。他的璃月之行,于此,算是告一段落。下一站,那笼罩在雷云与永恒之念下的国度——稻妻,已在前方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