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须弥,陈御风并未急于踏入枫丹那以水与审判闻名的国度。他于星空间漫步,俯瞰提瓦特,目光扫过枫丹时,能感知到那片水域之下涌动的、与“原罪”和“预言”相关的宿命之力,如同隐藏在华丽乐章下的不谐低音。然而,他并未直接介入,而是先一步踏足了与之接壤的璃月沉玉谷。
此地山水清幽,璃月与枫丹文化在此交融,别有一番韵味。他行至一处名为“遗珑埠”的古老渡口,正值夜幕低垂,明月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,万川拢月,静谧非凡。然而,这份静谧却被一阵压抑的争执声打破。
“根据《枫丹律法》补充条例第七章第三条,跨界商税应以货物离岸价为基础核算,你方提供的凭证不符合枫丹官方认证标准,这批丝绸必须扣押!” 一个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响起。
陈御风望去,只见渡口栈桥旁,一位身着蓝白律法官员服饰、头戴精致礼帽的少女,正手持一本厚厚法典,神情严肃地与几名璃月商人交涉。她身姿挺拔,灰蓝色长发绾起,露出白皙的脖颈,眼神锐利如鹰,周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干练与执拗。正是枫丹逐影庭的知名记者兼律法专家——夏洛蒂。
而她对面,几位璃月商人一脸愁容,试图辩解:“夏洛蒂小姐,这、这是我们璃月总务司出具的凭证,在璃月境内都是通用的……”
“抱歉,在涉及枫丹税务问题上,我只认可枫丹廷的标准。” 夏洛蒂翻开手中的法典,指尖点在某条条款上,语气斩钉截铁,“律法的威严不容置疑,这是维护秩序与正义的基石!”
她身后,几名枫丹警备队员已经上前,准备查扣货物。商人们焦急万分,却慑于枫丹律法的名头与夏洛蒂的气势,不敢强硬阻拦。
陈御风本不欲理会凡人间的律法纠纷,但夏洛蒂身上那股对“规则”近乎偏执的坚守,以及她试图用一本律典界定万事的姿态,在他眼中,与枫丹那股隐藏的、僵化的宿命之力隐隐共鸣,形成了一种细微却确实存在的“不协”。
他缓步走了过去,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。夏洛蒂皱了皱眉,看向这位气质非凡的不速之客:“这位先生,逐影庭正在执行公务,请勿干扰。”
陈御风并未看她,目光掠过那批精美的璃月丝绸,又扫过夏洛蒂手中那本厚厚的法典,淡淡开口:
“律法为尺,可量善恶,却难测人心。以此界彼,无异刻舟求剑。”
他的声音平淡,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,让在场所有人,包括夏洛蒂,心神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。
夏洛蒂一怔,随即本能地反驳:“律法是社会运行的准则!若无统一标准,何来公正可言?”
“公正?” 陈御风终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,那眼神仿佛能洞穿她内心对“绝对正义”的追求背后的那一丝迷茫,“汝所执着的,是律典上的文字,还是文字背后应有的‘公义’?”
他并未等待夏洛蒂的回答,转而看向那几名璃月商人,随口问道:“此批货物,可曾瞒报、漏报?”
那为首的商人连忙摆手:“绝对没有!大人明鉴!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,所有手续齐全,只是这枫丹的认证……我们一时不知去何处办理。”
陈御风微微颔首,目光再次投向夏洛蒂:“律法之设,旨在止争定分,而非制造新的不公。彼国凭证在此国或有差异,然其证明清白的本质未变。拘泥于形式,而忽略实质,此非维护正义,乃是……官僚作祟。”
“官僚作祟”四个字,如同重锤般敲在夏洛蒂心头。她一直以维护律法尊严、追求真相正义为己任,此刻却被质问是否陷入了形式的泥沼。
陈御风不再多言,只是伸出手指,对着那批丝绸凌空轻轻一点。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没入货物之中。
“此物已具‘真实不虚’之证。足以通行诸国,无需赘文。”
说完,他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夏洛蒂和目瞪口呆的枫丹警备队员,转身踏着月光,向着沉玉谷更深处的夜色走去,身影很快与山水融为一体。
夏洛蒂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法典,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“绝对律法”产生了动摇。而那名璃月商人则惊喜地发现,原本被警备队员拿着的、来自璃月的凭证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温润如玉、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权威的淡淡印记。
“这位先生……” 商人望向陈御风离去的方向,深深鞠了一躬。
夏洛蒂沉默片刻,最终收起了法典,对警备队员挥了挥手:“……货物放行。此事,我会重新调查枫丹与璃月之间的商贸认证流程是否存在不合理之处。”
她望着沉玉谷的夜色,心中暗道:“律法……或许真的不该是冷冰冰的文字。那位先生,你究竟是谁?”
而陈御风,已将此番插曲抛诸脑后。他感知到,枫丹的方向,那股关于“原罪”与“预言”的宿命低音,似乎因为夏洛蒂内心这一丝细微的松动,而产生了更明显的涟漪。
“审判的国度……有趣的‘噪音’。” 他步伐不停,径直向着枫丹廷的方向而去。水的律动,与律法的弦音,即将在这位混沌天尊的耳边,奏响新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