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,欢迎光临图书迷!
错缺断章、加书:站内短信
后台有人,会尽快回复!
  • 主题模式:

  • 字体大小:

    -

    18

    +
  • 恢复默认

苏晚指尖捏着头层牛皮签的边角,指腹能摸到细砂打磨过的软边,这是她托皮具匠人留的整块好皮,裁成窄长的书签形状,磨了两晚才让边缘不刮手,正面用浅金烫了极小的“斯年”二字,只有对着光才能看清。傅斯年看合同总爱折页角,她想着这皮签耐用,还穿了根同色细皮绳,昨晚刚烫完金,今天想让他带去公司用。

“苏姐,你这皮签烫的字也太妙了,不逆光看根本发现不了!”晓棠凑过来,拿着书签对着窗户晃了晃,“刚才我在楼下看到林薇薇,手里拎着文件袋,还揣着瓶墨,说什么‘给苏姐补墨’,指定没安好心,你可得留神。”

苏晚刚把细皮绳系成小结,门就被推开。林薇薇拎着文件袋,手里还攥着个墨水瓶,脸上挂着甜笑:“苏晚姐,晓棠姐,斯年哥让我送份合同修订稿,还说你绘图可能缺墨,特意让我带瓶新的过来。”

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皮签上,脚步顿了顿,伸手就去拿:“这是给斯年哥的书签吧?头层牛皮的手感就是不一样,他用这个夹合同,肯定不会折页角了。”

“嗯,刚做好。”苏晚按住皮签,语气淡得没波澜。

林薇薇的指尖刚碰到皮绳,突然“手一歪”,手里的墨水瓶“啪”地砸在桌上,深黑色墨汁瞬间漫开,径直裹住皮签,牛皮吸墨快得惊人,眨眼间浅棕皮面就被染成深黑,浅金的“斯年”二字糊成一团黑渍,连细皮绳都泡得发胀,从签孔里滑出来,软塌塌地粘在墨渍里。

“哎呀!我的手怎么没抓稳!”林薇薇赶紧蹲下身,用纸巾胡乱擦着皮签,眼泪“唰”地掉下来,“苏晚姐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这皮签还能救吗?我现在就去买最好的纯金书签,买一整套,比这个贵十倍!”

“你就是故意的!”晓棠气得上前一步,指着桌上没干的墨渍,“刚才你明明盯着皮签放的位置,就是故意把墨泼上去的!”

“晓棠姐,你怎么能这么说我?”林薇薇立刻红了眼眶,转身就往刚进门的傅斯年身边凑,声音带着哭腔,“斯年哥,你看苏晚姐的手,刚才擦墨的时候被墨水瓶划到了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带墨过来”

傅母跟着傅斯年进来,看到染成黑团的皮签和林薇薇的眼泪,火气瞬间就上来,指着苏晚骂:“苏晚,你是不是故意把皮签放墨水瓶旁边?薇薇好心送文件还带墨,你倒好,冤枉她还让她哭!一枚破皮签而已,值得你这么揪着不放?”

苏晚低头看了眼指尖的小伤口,刚才捡墨水瓶时被瓶口划到,血珠混着墨汁,在指腹凝成小团,有点疼。她拿起浸墨的皮签,牛皮沉甸甸的,指腹蹭过糊掉的烫金处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碾过,钝钝地发闷。她没看傅母和林薇薇,只是抬头看向傅斯年,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:“这皮是整块头层牛皮,我磨了两晚才软,烫金时怕掉,特意让匠人烤了三次,就想让你用得久点”

傅斯年的目光落在皮签上,即使染了墨,也能看出边缘打磨得有多细,皮绳的结打得规整,和之前她织袜子、缝暖手宝套的细致劲儿一模一样。他想起苏晚熬粥、绣香包的样子,指尖捏了捏皮签,心里窜起股说不清的愧疚,可当他看到林薇薇泛红的眼眶,话到嘴边又软了:“墨渗进去就没法用了,我让陈默去买套金属书签,比这个耐用。你先去处理下手上的伤口,别让墨渍沾着发炎。”

“斯年哥你真好!”林薇薇立刻破涕为笑,伸手就拉傅斯年的胳膊,“我现在就跟陈默说,让他买进口的纯银书签,保证比苏晚姐做的好看!”

傅母也跟着帮腔:“就是,早这样不就完了?非要在这浪费时间!斯年,我们赶紧走,修订稿还等着签字呢,别耽误跟合作方对接。”

苏晚没说话,只是慢慢把浸墨的皮签放进那个熟悉的木盒里,里面躺着染漆的笔筒、沾酒的毛毯、浸水的护腕,现在又多了这枚糊了墨的皮签。木盒盖合上时,她指尖顿了顿,指甲掐进掌心,却没觉得疼,只觉得心里那点还没凉透的期待,好像跟着这枚皮签一起,被墨彻底泡硬了。

“少夫人,老夫人的车刚到大门,马上就进来了。”福伯端着杯温盐水走进来,看到木盒,声音压得更低,“您手上的伤口用盐水冲下,墨汁能洗干净,别留印子。”

苏晚接过水杯,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,却没觉得暖,只是对福伯点了点头:“谢谢您,福伯。”

傅斯年看着苏晚的背影,手里捏着林薇薇递来的修订稿,纸上的条款密密麻麻,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他走到木盒旁,看着盒盖上那道浅刻的小太阳,苏晚刚嫁来的时候,说想给这冷清清的家添点光,特意刻的,现在太阳的纹路里像积了层灰,像她眼底那点仅存的亮,正一点点暗下去。他想开口叫住她,问问她手上的伤口疼不疼,可林薇薇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斯年哥,老夫人该进来了,我们快出去迎迎,别让她等急了。”

傅斯年最终还是没开口,跟着林薇薇和傅母走了。出门时,他回头看了眼绘图室的门,心里空落落的,刚才苏晚放皮签时,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,她却没说一句疼,那种平静得近乎麻木的样子,比哭吵更让他心慌,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,正从他指缝里慢慢溜走,再也抓不回来了。

绘图室里,苏晚用盐水擦着手,墨汁淡了点,可心里的凉却越来越重。她看着桌上残留的墨渍,想起傅斯年那句“买套金属书签”,轻轻摇了摇头,他永远不知道,那些“能买到”的东西,藏着她多少个熬夜打磨的晚上,多少份想把“专属”刻进日常的小心思。而这些心思,正被一次次的冷漠和偏袒,泡在墨里,慢慢硬了,再也暖不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