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像机收走的时候，陈宇默站在原地没动。
记者还在问下一句话，他抬起手，轻轻摆了摆，“我说完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走廊里安静了一瞬。班主任看了他一眼，没再说什么，转身先走了。周荣怀跟在后面，边走边回头，冲他挤眉弄眼，像是在说“你这态度可上不了电视”。
他没理，拎起书包就往教学楼外走。阳光照得人有点发晕，台阶上影子拉得老长。刚走到一楼拐角，迎面一群人涌过来，手里举着笔记本、练习册，还有人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——正是他换鞋那一刻的截图，边上写着“三厘米厚底，正义不滑坡”八个大字。
“宇默学长！”一个男生冲上来，“能签个名吗？就写‘愿世界没有图钉’！”
旁边女生立刻接话：“我也要！我要贴寝室墙上！”
又有人喊：“你是不是还会出第二期反击录？我们等着看呢！”
陈宇默脚步一顿，苦笑一声，“你们真当我是拍短剧的？”
“可你现在就是校园顶流啊！”另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递过笔，“签一个吧，不然我们班下周辩论赛输定了，都说不过支持顾深那拨人。”
他接过笔，在本子上随手写了两个字：“别吵。”
“这就完了？”
“我只会写这个。”他把笔塞回去，抬腿就想走。
可人群又围上来，几个女生举着手机直播，镜头直接怼到他脸上：“家人们看！真人比视频里帅多了！”
“不是，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儿？”他往后退半步，声音不高，但有点烦了，“我就做了个蛋糕，谁成想还成了打卡景点？”
没人听。
反倒有学生开始模仿他那天说的话，拖着长音喊：“三厘米厚底，钉子我都敢踩——”
一群人哄笑，连带着鼓掌。
他站在原地，太阳穴突突跳。
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从消防通道溜走时，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人走过来。
是顾深。
穿着件深灰色连帽衫，低着头，双手插兜，走路姿势和以前一样，肩膀微耸，像随时准备躲进什么地方。
陈宇默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忽然提高嗓门：“喂——顾深！”
那人脚步一僵，抬头看他。
周围人也跟着转头。
“你衣服借我穿一下。”陈宇默说得特别自然，像在问借支笔，“我换个造型，让他们认不出我，行不行？”
空气静了半秒。
紧接着，爆笑声炸开。
“学长太狠了！”有人拍大腿，“让受害者帮你逃粉丝？”
顾深脸色变了变，嘴唇动了动，没说话。
可还没等他反应，两个女生已经冲了过去，激动地拦在他面前：“宇默学长！终于找到你了！”
“等等，这不是……”顾深愣住。
“别装了！”其中一个笑出声，“换了衣服我们也认得你！你是陈宇默没错！”
“我不是！”他猛地后退一步，“你们看清楚！”
“哎哟，还玩反串？”另一个女生掏出手机就要合影，“这演技可以出道了！”
顾深慌了，一把摘下眼镜塞进口袋，帽子往下压了压，转身就想走。
可人太多，他刚迈步就被堵住。
“来嘛合个影！”
“学长今天怎么戴帽子了？是为了遮伤疤吗？”
“没有！我真的不是！”他声音都急了，“你们去问他自己！”
人群这才回头。
陈宇默早已经背起书包，慢悠悠往楼梯口走，嘴角还挂着点笑。
“你故意的是不是！”顾深在后面吼。
“我只是说了实话。”他头也不回，“你想躲我，我还想躲全世界呢。”
身后一阵混乱，夹杂着顾深的辩解和学生的起哄。
他没再回头，径直上了二楼。
刚拐过转角，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。
顾深喘着气站到他旁边，额角有点汗，眼神发狠：“你够损的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陈宇默靠在墙边，“上次文化节，你往台阶撒图钉的时候，想过今天这局面吗？”
顾深咬了下牙，没反驳。
两人并肩站着，谁也没动。
过了几秒，顾深冷笑一声：“你现在是英雄了，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。还怕被人围？”
“怕倒是不怕。”陈宇默拉开书包拉链，掏出一瓶水拧开，“就是累。说句话都有人录像，吃个饭都有人蹲点拍照，昨天我去食堂打菜，阿姨多给我舀了一勺肉，说是‘给正义使者补补’。”
顾深哼了声，“活该。谁让你非得当出头鸟。”
“我不当，谁当？”他喝了口水，“你不也看见了？他们真敢动手。要是那天我没防着，现在可能正躺在医务室打针。”
顾深沉默了一下，低声说：“可你现在这样，也不像正常日子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擦了擦嘴，“但总得有人让那些不敢做的事，变得不能做。”
话音刚落，远处传来一声尖叫：“他在那儿！！”
两人同时转头。
两个女生举着灯牌狂奔而来，上面写着“宇默加油”，跑得头发都飞起来了。
顾深脸色瞬间煞白。
下一秒，他猛地伸手把陈宇默往前一推，自己转身就往反方向跑，边跑边喊：“这次真不是我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