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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平身吧。”皇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,却依旧温和,“宇文将军劳苦功高,夫人亦是贤良淑德,兴办义学,惠及兵士后代,本宫早有耳闻,甚好。”

“臣,臣妇不敢当娘娘夸赞。”两人齐声回应。

杨雪霁依礼起身,依旧不敢抬头,手心却已沁出冷汗。

宫宴流程按部就班。

精致的菜肴,舒缓的雅乐,臣子们谨慎的恭维与太子偶尔的垂询。

宇文成都坐在离御座不远的位置,应对自如。

杨雪霁则安静地坐在他身侧,扮演着温顺沉默的将军夫人角色,几乎不发一言,所有的感官却都紧绷到了极致。

她能听到母后偶尔压抑的轻咳,能感受到那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。

机会终于来了。

侍女为皇后奉上药膳时,皇后微微摆手,目光投向杨雪霁,忽然开口道:“宇文夫人,近前来些。本宫听闻你精通药膳调理,且来看看这汤饮可还妥当?”

这要求合情合理,却让杨雪霁浑身一僵!

宇文成都也微微侧目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

皇后为何独独点名雪霁?

杨雪霁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依言起身,垂首敛目,缓步上前。

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

她停在凤榻前三步远处,福身行礼,然后才微微抬眼,快速扫了一眼那药膳,声音努力维持平稳——

“回娘娘,此汤以老鸭为底,辅以黄芪、枸杞、山药等温补之物,火候恰到好处,最是益气补血,于凤体调养大有裨益。”

她回答得专业得体,挑不出错处。

皇后静静地看着她,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流连,那眼神复杂难辨,有审视,有探究,似乎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恍惚与怀念。

殿内一时静极。

杨雪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

她死死掐住掌心,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。

良久,皇后才缓缓开口,声音更轻了些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:“嗯,说得甚好。看来……是用了心的。”

她挥了挥手,示意侍女将药膳端下去,却没有立刻让杨雪霁退下,反而又问:“听闻夫人并非京中人士?故乡……是何处?”

这个问题,如同惊雷炸响在杨雪霁耳边!

她该如何回答?她的故乡,是这冰冷的皇宫!是她再也回不去的童年!

“……妾身……自幼漂泊,故乡……已模糊了。”

她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,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。

宇文成都的眉头蹙得更紧。

他敏锐地察觉到皇后的问题有些异常,而雪霁的反应……更是异常。

那种极力压抑的悲伤和慌乱,不似寻常。

皇后闻言,沉默了片刻,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与……了然的悲悯?

她最终疲惫地闭上眼,挥了挥手:“罢了……退下吧。好生……跟着宇文将军。”

“是,谢娘娘。”杨雪霁如蒙大赦,几乎是踉跄着退回到自己的座位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
她不敢看宇文成都,只是死死低着头,盯着面前的杯盏,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。

刚才那一刻,她几乎以为母后认出了她!

那眼神,那问话……绝非寻常!

而凤榻之上,皇后独孤伽罗在杨雪霁退下后,缓缓睁开眼,目光再次掠过那个低垂着头的、纤细的身影,眼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、深沉的痛楚与无奈。

她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归于沉寂。

或许,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,一位母亲那玄妙的心灵感应,让她捕捉到了那血脉深处的一丝悸动。

但她太虚弱了,虚弱到没有力气去深究,去确认。

帝国的重担,儿子的前程,丈夫的病体……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。

那个早年失落的小女儿,已成为她心底最深、最不敢触碰的伤痛与遗憾。

咫尺天涯,莫过于此。

宫宴结束后,回府的马车上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
宇文成都面色沉静,目光却锐利如刀,一直落在身旁几乎蜷缩起来的杨雪霁身上。

她异常的沉默,她在皇后面前的失态,皇后那些超乎寻常的关注和问话……所有线索在他脑海中飞速串联。

他并非蠢人,相反,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洞察力。

“雪霁。”他开口,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低沉,“今日在宫中,你似乎……心神不宁?”

杨雪霁猛地一颤,抬起头,脸色苍白,眼神闪烁:“没、没有……只是初次面见皇后凤颜,有些紧张……”

“是吗?”宇文成都目光深邃,紧紧锁住她,“皇后似乎对你格外关注?”

“大、大概是因我兴办私塾,娘娘……随口一问吧。”她避开他的视线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宇文成都不再追问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。

那眼神,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,直看到她灵魂深处去。

他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,反而愈发浓重。

她的反应,根本不像“紧张”,更像是……恐惧和隐瞒着什么巨大的秘密。

这个秘密,似乎与宫廷,与皇后有关?

她究竟是谁?

一个流落民间的孤女,为何会让皇后露出那种怀念探究的眼神?

她又为何对此如此恐惧回避?

无数的疑问在他心中盘旋,让他第一次对身边这个深爱的女子,产生了一种难以掌控的、不安的陌生感。

回到府中,杨雪霁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内室,借口身体不适,早早熄灯歇下。

宇文成都站在庭院中,望着那扇熄了灯的窗户,眉宇紧锁,久久未动。

今夜之后,有些东西,似乎不一样了。

信任依旧在,爱意也未减,但那毫无保留的坦诚,似乎已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
他爱她,毋庸置疑。但正因深爱,那悄然滋生的疑虑才更显灼人,如同心尖一根刺,不拔不快,却又不知从何拔起。

而内室中,杨雪霁蜷缩在锦被中,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