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委屈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虽然她知道夫君待她情深,但那是皇帝的赏赐,是君恩!若是夫君……
“我拒绝了。”宇文成都立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,语气斩钉截铁,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。
“我告诉陛下,我曾在母亲灵前立誓,此生绝不纳妾,绝不让你受丝毫委屈。我绝不会违背誓言,更不会在你为我辛苦孕育子嗣之时,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。”
他看着她瞬间泛红的眼圈和不敢置信的眼神,心中疼惜更甚,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,声音低沉而坚定——
“雪霁,你信我。在我心中,唯有你一人。什么侍妾美人,于我而言,皆如尘土。我宇文成都此生,有你足矣。”
他这番毫不修饰、直接而炽烈的告白,如同最炽热的阳光,瞬间驱散了杨雪霁心中所有的冰寒与恐惧。
巨大的欣喜和汹涌的爱意瞬间淹没了她,泪水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。
“夫君……”她扑进他怀里,紧紧抱住他,声音哽咽。
“我信你……我一直都信你……”她从未怀疑过他的忠诚,但帝王的压力非同小可,她害怕他为难,害怕他被迫接受。
听到他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,甚至不惜搬出亡母誓言,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安全感。
宇文成都紧紧回抱着她,一遍遍抚着她的长发,低声安抚:“别怕,没事了。陛下虽未强求,但此事也给我提了醒。”
“日后恐怕还会有类似的事情……但你只需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无论谁说什么,我的心意绝不会变。你永远是我宇文成都唯一的妻子。”
杨雪霁在他怀里用力点头,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。
此刻,什么孕期的敏感、身体的焦渴,全都消失了,只剩下被他全然呵护、绝对珍视的巨大幸福感和安心感。
这一夜,两人相拥而眠,宇文成都的拥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密和充满占有欲,而杨雪霁则全然放松地依偎在他怀里,睡得格外香甜安稳。
外界的风雨,帝王的试探,都无法动摇他们之间坚实的信任与深情。
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,非但没有造成隔阂,反而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,成为彼此最坚定的依靠。
宇文成都拒绝陛下赐妾的消息,虽未明发谕旨,但如同长了翅膀一般,迅速在京城权贵圈子的隐秘角落流传开来。
众人反应各异,有赞他情深义重的,但更多的,是觉得他过于恃宠而骄,不识抬举,甚至有人暗中讥讽他“畏妻如虎”,有失大将军的威仪体面。
这些风言风语,不可避免地,通过各种渠道,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将军府内,更精准地,传到了正在养胎的杨雪霁耳中。
先是皇后再次派来的女官,在例行“关怀”时,语重心长地提点:“夫人如今深得将军爱重,真是好福气。”
“只是……将军位极人臣,身边总需些体贴人伺候。夫人如今身子不便,更应主动为将军分忧,为其择选贤淑女子,延绵子嗣,方是正理。”
“如此,方能全了夫人‘贤良’的名声,也不负陛下与娘娘对将军府的期许。”话语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训意味。
接着,几位与宇文家沾亲带故、有头有脸的宗室夫人前来探望,言语间也纷纷“劝谏”。
“侄媳妇啊,不是婶娘多嘴,成都如今是什么身份?便是纳上几房良妾,也是理所应当。你如今有着身子,可不能任性,得主动张罗起来,这才显得你大度贤惠。”
“是啊,雪霁。男人家在外操劳,回府总需温柔解意人伺候。你如今不便,若身边有个知根知底、听话懂事的姐妹帮着伺候将军,也能让你轻松不少,安心养胎不是?”
“听闻前几日陛下有意赐下美人,竟被成都回绝了?这孩子……虽是疼你,可也太过耿直了些。你这做妻子的,可不能也跟着糊涂,得劝着他些,莫要辜负圣恩,也莫要惹来非议啊。”
这些话语,如同绵绵细针,一针一针地扎在杨雪霁心上。
她自幼所受的教育告诉她,这些夫人们说的才是“正理”。
作为主母,为夫君广纳妾室、开枝散叶是责任,是“贤德”的表现。
尤其是夫君身居高位,子嗣兴旺更是家族稳固的象征。
夫君拒绝陛下,已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,若她再无表示,不仅会坐实“善妒”之名,更可能让夫君背上“不忠不孝”,不顾家族子嗣繁衍的污名。
巨大的压力和无边的酸楚将她淹没。
她爱宇文成都,爱到骨子里,根本无法想象与旁人分享他。
每一次想到会有别的女子在他身边巧笑倩兮,分享他的喜怒,甚至……孕育他的子嗣,她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。
可是……可是她是宇文成都的夫人,是这将军府的主母。
她不能只想着自己,她得为夫君的声誉、为宇文家的门楣着想。
连续几个夜晚,她辗转难眠,泪水浸湿了枕衾。
白日里,她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,时常对着窗外发呆,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轻愁,胃口也差了许多。
宇文成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,只以为是孕期反应反复,或是那日陛下赐妾之事余波未平,让她心中不安。
他愈发体贴,陪她的时间更多,变着法子哄她开心,安抚她:“莫再想那些无关之事,一切有我。”
他的温柔,此刻于她而言,却成了甜蜜的煎熬。
他越好,她就越觉得自己“不贤”,越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。
经过几日的痛苦挣扎,杨雪霁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她强压下心中的剧痛,告诉自己:这是为了他好,为了这个家好。
她开始悄悄行动。
先是召来了府中最是老成持重、熟知京中世家关系的宇文德。
书房内,杨雪霁端坐着,脸色苍白,指尖用力掐着掌心,才维持着语气的平静:“德叔,如今我身子不便,无法好好伺候将军。府中事务繁多,也需人分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