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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迷 > 其他类型 > 中国桃色大案纪实 > 第150章 逃亡途中的父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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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7 年 1 月 24 日,重庆石柱县的冬日带着料峭寒意,中县磨子乡白河村四组的一间土坯房里,婴儿的啼哭划破了清晨的宁静。白建中在这个普通农家降生,谁也未曾料到,四十年后,他的生命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落幕,在法律的枪声中偿还一段跨越十六年的血债。

白河村坐落在群山褶皱里,浑浊的白河绕村而过,冲刷着岸边的乱石滩。白建中自小就显露出与村里其他孩子不同的聪慧,别的孩子在田埂上追逐打闹时,他总能安安静静地捧着书本,哪怕是借来的破旧课本,也能翻得滚瓜烂熟。到了西陀中学读初三那年,情窦初开的年纪,他与同班女同学刘燕走到了一起。

刘燕家住在西陀镇边缘,父亲是镇供销社的职员,家境比白建中的农家要好上不少。她生得眉目清秀,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,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月牙,说话声音轻柔,像山间的清泉。白建中被这样的刘燕吸引,鼓起勇气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,拦住了背着书包的她,红着脸递上了一张写着诗句的纸条。那是他攒了几天零花钱买的方格信纸,上面的字迹工整又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羞涩,字里行间满是懵懂的爱慕。

刘燕接过纸条时也红了脸,低头看了几眼,没说话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从那天起,西陀中学附近的田埂、河边的柳树下,多了一对并肩而行的身影。他们会一起讨论功课,白建中帮刘燕解答数学难题,刘燕则教白建中背诵语文课文;也会分享彼此的小秘密,白建中说起家里的庄稼收成,刘燕聊起镇上的新鲜事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空气中弥漫着青春期特有的、纯粹又甜蜜的气息,那时的他们,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延续下去,以为爱情会像村口的老槐树一样,扎根生长,枝繁叶茂。

1986 年 9 月,中考成绩公布,白建中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石柱县师范学校。这在白河村可是件大喜事,师范学校毕业就能当老师,端上 “铁饭碗”,白家父母逢人就夸儿子有出息,准备着送他去学校报到。可谁也没想到,就在报到前夕,白建中的父亲却突然变了卦。

白父在镇上的国营水泥厂有关系,托人给白建中找了个化验员的工作。在那个年代,国营企业的工作意味着稳定的收入和体面的身份,白父觉得,比起还需要读几年书的师范学校,水泥厂的工作更实在。他不顾白建中的反对,拍着桌子说:“我是你爹,还能害你?师范毕业不也是找工作,现在有现成的好工作等着你,你不去也得去!”

白建中急得眼圈发红,他一遍遍地跟父亲解释,说自己想读师范,想当老师,更重要的是,去了石柱县师范学校,还能和在西陀的刘燕保持联系,可如果去了水泥厂,两人就得分开。可白父根本听不进去,只觉得儿子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,固执地敲定了去水泥厂上班的事。

最终,白建中拗不过父亲,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和对刘燕的不舍,去了镇上的国营水泥厂当化验员。水泥厂的工作枯燥又乏味,每天面对着各种粉末样品,在充满粉尘的实验室里检测成分,记录数据。白建中的心根本不在工作上,满脑子都是刘燕的身影。他难耐相思之苦,只要一有空,就会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,从镇上往西陀赶。

水泥厂到西陀有十几公里的路,路况不好,坑坑洼洼,自行车骑起来颠簸得厉害。有时候遇到下雨天,路面泥泞,车轮容易陷进泥里,他就得下来推着车走,溅得一身泥污。可哪怕再辛苦,一想到能见到刘燕,他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每次见到刘燕,他都会把路上的疲惫抛到脑后,拉着刘燕的手,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在水泥厂的生活,说着对未来的憧憬,说着等自己攒够了钱,就去跟她父母提亲。

刘燕起初也很想念白建中,每次白建中来看她,她都会提前准备好他爱吃的零食,听他诉说心事。可渐渐地,问题出现了。白建中因为频繁往返于水泥厂和西陀之间,经常耽误工作,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要去见刘燕而旷工。在学校的两次大型考试中,他因为没时间复习,各科成绩都没及格。校方多次找他谈话,警告他如果再这样下去,就要被劝退。

更糟糕的是,刘燕的父母本来就因为白建中的家境和后来去水泥厂工作的事,反对两人谈恋爱。如今得知白建中不仅工作不认真,连学业都荒废了,反对的态度更加坚决。刘燕的母亲把她锁在家里,不准她再跟白建中见面,还不停地在她耳边念叨:“你看看他,没个正经样子,工作不好好干,书也读不好,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?赶紧跟他断了!”

刘燕在父母的压力下,渐渐开始动摇。她看着白建中因为见面的事跟父母争吵,看着他因为成绩不及格而愁眉苦脸,心里既心疼又无奈。她开始慢慢疏远白建中,不再像以前那样盼着他来,有时候甚至会找借口不见他。白建中感受到了刘燕的变化,心里又急又慌,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。

1989 年 8 月 9 日,这一天是三伏天里最热的一天,太阳像个大火球挂在天上,烤得地面发烫,连吹过的风都带着热浪。白建中怀着极其矛盾和复杂的心情,一大早从老家出发,没有骑自行车,而是选择了步行。他想趁着路上的时间好好想想,该怎么跟刘燕说,才能挽回这段感情。

从白河村到西陀有 30 多公里的路,白建中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袖衬衫,裤腿卷到膝盖,沿着公路一步步往前走。阳光晒得他皮肤发烫,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,浸湿了衬衫,紧紧贴在背上。他渴了就喝几口随身携带的凉水,饿了就啃几口干硬的馒头。一路上,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和刘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从第一次递纸条的羞涩,到田埂上的并肩而行,再到后来的甜蜜相处,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。他告诉自己,一定要让刘燕回心转意,他们不能就这样分开。

下午六点多钟,白建中终于走到了西陀。此时太阳已经西斜,天气稍微凉快了一些。他没有直接去找刘燕,而是先去了水泥厂花园室外的一颗黄桷树下等候。黄桷树枝繁叶茂,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大部分阳光,树下成了一片阴凉地。他靠在树干上,心里既期待又紧张,不停地搓着手,时不时抬头望向刘燕家的方向。

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,他终于看到了刘燕的身影。刘燕还是扎着那条麻花辫,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,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明亮。白建中赶紧迎了上去,声音有些沙哑地说:“刘燕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刘燕看到他,愣了一下,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惊讶,有无奈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,跟着白建中离开了热闹的街道,来到了山冈的一处勺地边上。

勺地边上长满了杂草,周围很安静,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。两人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,沉默笼罩着他们。白建中看着刘燕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倒是刘燕先开了口,她低着头,声音轻轻的:“建中,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,我们…… 还是算了吧。”

白建中心头一紧,急忙抓住她的手:“刘燕,你别这样,我知道我以前不好,我不该耽误工作,不该荒废学业,我以后改,我一定改!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不好?”

刘燕轻轻抽回了手,摇了摇头:“不是你改不改的问题,我爸妈不同意,我们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。”
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白建中不停地劝说着刘燕,从他们的过去说到未来,从他的承诺说到他的改变,他几乎把能想到的话都说了一遍,希望能打动刘燕。可刘燕始终态度坚决,只是偶尔会默默流泪。

到了晚上十点多钟,山冈上玩耍的人全都走光了,周围变得更加安静,只有虫鸣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。月光洒在地上,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。白建中看着刘燕,最后一次问道:“刘燕,我们还有没有希望再结婚了?”

刘燕深吸了一口气,抬起头,眼神坚定,斩钉截铁地说:“做朋友可以,但是结婚肯定不行。”

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瞬间刺穿了白建中的心脏。他彻底绝望了,所有的期待、所有的憧憬,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。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涌上心头,他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,却换来这样的结果,他不甘心,他要报复刘燕,他要让她为这个决定付出代价。

此时,刘燕正背对着他,望着远处的夜色,肩膀微微耸动,似乎还在为这段感情的结束而难过。白建中看着她的背影,脑海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报复的念头。他缓缓低下头,取下了鞋上的鞋带。那是一根普通的蓝色鞋带,因为穿久了,有些地方已经磨损。他捏着鞋带,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
他慢慢站起身,绕到刘燕的身后,趁着刘燕没有防备,猛地将鞋带套在了她的脖子上。刘燕惊呼一声,身体瞬间僵住,然后开始剧烈地挣扎。白建中红着眼睛,双手死死地拽着鞋带两端,用尽全身的力气勒紧,勒得手指都泛白。刘燕的挣扎越来越弱,呼吸也越来越急促,她试图用手去掰白建中的手,可力气根本比不上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的白建中。

渐渐地,刘燕的身体软了下来,头无力地垂在一边,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。白建中还是没有松手,直到他确定刘燕已经没有了呼吸,才缓缓松开了手。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刘燕,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怨,仿佛还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。白建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,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悔意瞬间淹没了他。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瘫坐在地上,看着刘燕的尸体,浑身不停地发抖。

过了好一会儿,白建中才缓过神来。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,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他站起身,踉踉跄跄地朝着山下走去。他不敢回头,不敢再看一眼那片沾满了鲜血的勺地,仿佛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。

他漫无目的地走着,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刘燕父母居住的房屋旁边。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,他想起了以前来这里找刘燕时的情景,刘燕的父母虽然对他态度不好,但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他。他心里五味杂陈,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提包,里面装着他书写的爱情与死亡小说稿和题为《苦思》的文稿。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,在思念刘燕和对未来迷茫时写下的东西,如今却成了他罪恶的见证。他把小提包放在了刘燕家的门口,然后转身朝着长江岸边跑去。

来到长江岸边时,已是深夜。江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,水流湍急,发出哗哗的声响。白建中站在岸边,心里充满了绝望和自责。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刘燕,对不起父母,也对不起自己。他不想被警察抓住,不想面对法律的制裁,于是决定跳江自尽。

他脱光了衣服,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中。江水瞬间淹没了他,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颤。他本想就这样沉下去,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。可他会游泳,身体的本能让他在呛了几口水后,开始奋力地挣扎。他挥动着手臂,蹬着双腿,朝着对岸的方向游去。求生的欲望战胜了自杀的念头,他想活下去,哪怕只是多活一天。

不知道游了多久,他终于体力不支,被水流冲到了对岸。他爬上岸边,浑身湿透,冷得瑟瑟发抖。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户农家,心里萌生了偷件衣服穿的念头。他悄悄地摸了过去,趁着屋里的人熟睡,溜到院子里,准备去晾衣绳上拿衣服。可就在他伸手去够衣服的时候,屋里的灯突然亮了,农家的主人冲了出来,当场抓住了他。

村民们听到动静,纷纷围了过来。大家看着这个浑身赤裸、形迹可疑的男人,都以为他是小偷。他们把白建中捆绑起来,七嘴八舌地议论着,然后将他送到了当地的派出所。

到了派出所,民警开始询问白建中的身份和来意。白建中此时还没有从杀人的恐惧中完全走出来,他不敢说出自己杀害刘燕的事情,生怕被立刻定罪。但他又不敢编造太多谎言,只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、家庭住址,以及读师范被劝退、失恋的情况如实讲述,谎称自己是因为经受不起这些挫折,才产生了跳江自杀的念头。他还把自己一个在乡政府工作的亲戚的电话告诉了警察,希望能通过亲戚的关系让自己摆脱困境。

派出所的民警看着白建中,他神色平静,说话条理清晰,而且所说的身份信息和家庭情况,经过初步核实也基本属实。民警们觉得他只是一个因为失恋和学业受挫而想不开的年轻人,并没有怀疑他有更大的罪行。他们找来了干净的衣服给白建中穿上,还热情地把他送上了开往中县的客船,让他回老家去。

就这样,这个背负着一条人命的重大嫌疑犯,在公安民警的眼皮底下,侥幸地溜走了。他站在客船的甲板上,看着渐渐远去的西陀镇,心里既有逃脱的庆幸,又有对未来的迷茫。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,该怎么活下去,他只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白建中了,他成了一个逃亡的杀人犯,开始了长达十六年的隐姓埋名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