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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片般的告急文书和求援信,最终堆满了汴州东平王府朱温的案头。

“岂有此理!欺人太甚!”朱温看着一份份写着“吴越军窥宿州”、“李神福围下邳”、“海州失陷”、“游骑肆虐”的报告,脸色由青转红,最终化为暴怒的咆哮!他猛地将满桌文书扫落在地,胸膛剧烈起伏。

钱镠!这个他一度认为只是凭借地利和水师侥幸获胜的“田舍奴”,竟然敢如此咄咄逼人!不但筑城于卧榻之旁,更是三路出兵,攻城掠地,甚至将手伸到了海州!那些无孔不入的游骑,更像是在他脸上来回抽打的耳光!

敬翔、袁象先等人肃立一旁,面色凝重。他们知道,主公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,但也明白,钱镠此举绝非盲目冒进,而是看准了己方新败,内部未稳,西线牵制的空档,进行的精准而凶狠的战略扩张。

“主公息怒。”敬翔沉声道,“钱镠此举,意在趁我虚弱,扩大淮北地盘,建立战略缓冲区,其水师与骑兵配合,确有其独到之处。然其陆战主力,未必真能与我汴梁精锐正面抗衡。”

朱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他喘着粗气,目光阴鸷地盯着舆图上标出的几个刺眼红点(宿州、下邳、海州)。

“某知道!他是欺负某刚丢了十万大军,以为某不敢再战,无力再战!”他咬着牙,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可他打错了算盘!某朱温,还没到任人宰割的地步!”

他猛地站起身,巨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压迫性的阴影:“传令!集结各镇兵马,给某再凑齐十万大军!某要亲征!这一次,不在淮河边上跟他玩水,某要在徐州,跟他钱镠,来一场堂堂正正的陆上决战!某倒要看看,是他的江东步卒厉害,还是某的中原健儿悍勇!”

成及等人这一试探,可谓是捅了马蜂窝了,朱温凭借中原深厚的底蕴,他以惊人的效率,再次集结起十万大军,誓要雪泗州之耻,将吴越势力彻底逐回淮水以南!很快前锋精锐便冲出汴梁,直扑徐州方向,大战阴云骤然压境。

消息传至润州,钱镠并未惊慌,前翻试探就料到了朱温可能会恼羞成怒,得到朱温大军南下的消息,暗道了一句“果然来了”。钱镠也想正面硬碰硬探探朱温的底,同样也试试自己手下大军的实力。

经过一番思索,钱镠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果断的命令:

“传令杜棱!率义胜军左、右两厢,自寿州北上,强渡淮河,做出大举进攻颍州之势!颍州乃朱温西面门户,毗邻蔡州,震动颍州,则汴梁西线告急,必能迫使朱温分兵,减轻东路主战场压力!”

“令驻防苏州的常胜军都知兵马使王荣,即刻集结所部,搭乘水师舰船,沿运河北上,务必以最快速度进驻宿预新城!新城乃我淮北根基,不容有失!告诉王荣,他的任务就是给孤守住这座城,像守护吴越门户一样守护它!”

“令驻宣州的胜捷军都知兵马使王荒,率所部火速北上,至宿预与成及、李神福部汇合!以成及为帅,李神福、王荒副之,整合神武、威远、胜捷三军牙兵,组成六万牙兵主力军团。尔等不必拘泥于孤城防守,当依托新城,前出布防,沿汴水构筑防线,寻机歼敌,将朱温主力阻截于宿预以北!”

最后,钱镠不放心前线战局,决议亲征,他掷地有声地说:“此战关乎我江淮气运,孤当亲临前线,坐镇宿预,统筹全局!周繇留守润州,总揽后方政务粮秣。罗隐、李振,随孤北上参赞军机!”

军令如火,迅速传遍四方。

杜棱接到命令,毫不迟疑,立刻点齐义胜军两厢精锐,自寿春渡河北上。义胜军很快便突破了汴军沿河防线,先是占据颍上,接着兵锋直指颍州(汝阴)城下。颍州刺史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汴州,果然如钱镠所料,朱温闻讯后,脸色阴沉,不得不从准备投入徐州战场的大军中,分出一万精锐,由大将氏叔琮率领,紧急西援颍州。

王荣的常胜军乘坐庞大的船队,顺着运河,浩浩荡荡抵达宿预。王荣不顾旅途劳顿,立刻巡视城防,查漏补缺,将常胜军与原有的守备部队、筑城青壮协同编排,宿预新城瞬间变得更加固若金汤。

与此同时,王荒的胜捷军与成及、李神福成功会师于宿预。六万牙兵精锐,并未全部缩回城内,而是在成及的统一指挥下,以宿预为轴心,在汴水两岸择险要处扎下连营,构筑起纵深防御体系,骑兵四出,哨探林立,俨然摆开了决战的架势。

而最鼓舞人心的,是钱镠的王旗出现在了宿预新城!

在精锐的铁林军护卫下,钱镠抵达了这座凝聚了他北上雄心、尚带着泥灰气息的新生堡垒,随同而来的还有请命的杨行密。钱镠的到来,不仅极大地激励了守军士气,更向朱温传递了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:我钱镠,就在此地,等着你来!

钱镠立即在临时节堂召集成及、李神福、王荒、王荣、李振等所有高级将领召开军议。

“九万对七万,朱温这是倾力而来,志在必得。”钱镠目光扫过众将,声音沉稳,“彼之锋芒正盛,尤其是其麾下骑兵,乃百战精锐。我军若全线固守,则失却先机;若过早决战,恐正中其下怀。”

他的视线落在李承嗣、史俨等沙陀将领身上,一个精悍的突击计划已然成型。

“李承嗣、史俨将军!”

“末将在!”

“孤命你二人,以三千沙陀健儿为核心,再抽调各军牙兵中七千最善骑射、敢战之士,混编组成一万先锋骑兵!”钱镠的命令清晰果断,“此军,便是我军的游骑与铁锤!”

他看向马賨、安仁义、周本:“马賨将军,由你总领此万骑!安仁义、周本为副,李承嗣、史俨各领本部沙陀兵为锋矢!尔等任务,并非决战,而是前出迟滞!利用骑兵迅捷,沿途骚扰、伏击、疲敌,必要之时,可寻机击其前锋,挫其锐气!务必使其步步荆棘,为我主力布防争取时间!”

“末将等领命!”马賨等人轰然应诺。李承嗣与史俨眼中更是燃起战意,渴望与北地骑兵一较高下。

一万吴越先锋骑兵迅速集结,以沙陀兵为刀刃,牙兵骑兵为刀身,在马賨的统领下,如同四股离弦的利箭,离开宿预大营,没入北方的原野。

朱温大军南下,气势汹汹。前锋由大将李唐宾率领,其中便有五千汴梁精骑。行军之初,李唐宾并未将可能的阻击放在眼里,认为钱镠必不敢以卵击石。

然而,行至砀山附近时,麻烦悄然而至。

一支五百人的汴军斥候队,在一条干涸的河床附近,遭遇了密集的箭雨袭击。箭矢来自侧翼的丘陵之后,精准狠辣,瞬间人仰马翻。不等他们组织反击,约千余吴越骑兵如同鬼魅般从丘陵后杀出,为首者正是悍将安仁义!他手持长枪,一马当先,直冲汴军队列中心。汴军斥候虽奋力抵抗,但被这突如其来的迅猛打击冲散,死伤过半,余者溃散。

几乎同时,另一路,由周本率领的两千骑,袭击了汴军一支千人的运粮队。他们并不恋战,以火箭焚烧粮车后,利用地形迅速脱离,待葛从周派出的援军赶到时,只见满地狼藉和燃烧的车辆。

李唐宾闻报,脸色阴沉下来。“是钱镠的骑兵!竟敢主动寻衅!”他立刻下令,“张归厚!带你本部三千骑,前出扫荡,把这些苍蝇给某清理干净!”

张归厚领命而出,率三千汴军精骑,如同梳子般向前方和侧翼扫去。

真正的骑兵对决就此展开。

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,李承嗣率领的八百沙陀骑兵,与张归厚的一部千人骑兵队不期而遇。没有过多的言语,双方几乎同时发起了冲锋!沙陀兵发出怪异的呼啸,马速极快,在接近的瞬间弓弦响动,一片箭雨泼向汴军,随即拔出弯刀、骨朵,如同楔子般狠狠撞入敌阵!李承嗣更是挥舞铁挝,当者披靡。汴军骑兵亦是不弱,奋力搏杀,一时间人喊马嘶,金铁交鸣,战况惨烈。最终,沙陀兵凭借更胜一筹的骑射和悍勇,以较小的代价将这支汴军骑兵击退,但也未敢深追,迅速脱离接触。

另一边,史俨率领的沙陀兵则吃了点亏。他们试图偷袭一支看似落单的汴军步兵队伍,却不料这是葛从周设下的诱饵。伏兵四起,超过两千汴军骑兵从两侧包抄而来,带队的是汴军骑将徐怀玉。史俨见中伏,毫不慌乱,率部死战突围,沙陀兵虽悍勇,但在绝对兵力劣势下,也付出了百余骑的伤亡,才杀出一条血路。

马賨则不与汴军骑兵硬碰硬,而是专挑山路、林地复杂地形周旋,袭击小股部队,焚烧零星辎重,让张归厚的清剿部队疲于奔命,却难以捕捉到其主力。

这几日的纠缠下来,朱温大军的前进速度明显放缓。虽然吴越骑兵未能造成毁灭性打击,汴军骑兵也在对抗中不落下风,甚至小占便宜,但这种无休止的骚扰、无处不在的威胁,极大地消耗了汴军的精神和体力。士卒不敢放松警惕,行军队伍不得不更加紧凑,哨探派出一波又一波,整个大军如同在泥沼中前行,那雷霆万钧的气势,被这牛皮糖似的战术一点点消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