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表铺的落地钟重新摆荡起来时，科华正蹲在柜台后，给那台倒走的钟表换游丝。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的金丝眼镜上，折射出细碎的光，螺螺趴在旁边的工具箱上，尾巴尖跟着钟摆的节奏轻轻晃动。
“真不走了？”老周端着搪瓷缸路过，看着倒走的指针稳稳停在三点十五分，忍不住咂舌，“你这手艺，不去修古董可惜了。”
科华没抬头，手里的镊子夹着比头发丝还细的游丝，动作稳得像定住了：“修古董和修钟表一样，都得顺着它的性子来。”他突然笑了笑，“说起来，我还真收到过个有意思的活儿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张烫金的邀请函，边角印着青铜器纹样：“南昌海昏侯墓博物馆发来的，说他们新出土的一批文物有点‘不对劲’，磁场总是异常，普通仪器测不出来，想请懂机械和能量场的人去看看。”
林夏凑过去看，邀请函上的落款是博物馆馆长，字迹苍劲，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青铜灯图案：“海昏侯墓？我听说里面出土了好多金器和青铜器，尤其是那盏雁鱼灯，据说设计特别精巧。”
陈默摸着下巴，想起之前在古籍里看到的记载：“海昏侯墓的结构很特殊，墓室布局暗合星象，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有传说里面藏着件能‘镇磁场’的宝贝，只是一直没被发现。”
“磁场异常？”科华推了推眼镜，眼睛亮了起来，“是仪器失灵，还是有规律的波动？”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“说不清楚道不明”的异常，总觉得里面藏着未被发现的机械原理。
三天后，他们站在海昏侯墓博物馆的入口。青砖黛瓦的建筑透着古朴的气息，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叼着个青铜环，环上的纹路竟和科华工具箱里的某个齿轮有几分相似。
馆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穿着深蓝色中山装，袖口磨得发亮，一见面就握住科华的手：“可把你们盼来了！这半个月，馆里的青铜器总出怪事，尤其是那间‘磁场异常区’，指南针进去就打转，有的青铜灯还会自己亮起来！”
他领着众人穿过展厅，玻璃柜里的金饼泛着哑光，错金铜当卢上的纹饰在灯光下流动，科华看得眼睛都直了，时不时停下脚步，对着青铜器的纹路喃喃自语：“这齿轮结构……比我爸设计的精密多了。”
“就是这儿。”馆长停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，门上贴着张黄色的符纸，边角已经卷了，“里面是新清理出来的耳室，放着些青铜乐器和灯具，上周开始出问题的。”
推开门的瞬间，林夏感觉到胸口的阴阳鱼玉佩微微发烫。耳室不大，墙角的展柜里放着盏雁鱼灯，灯盘里没有灯油，却泛着淡淡的光晕，像有烛火在里面燃烧。更奇怪的是，展柜旁边的磁场检测仪指针正疯狂转圈，发出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
“你看那盏灯。”陈默指着雁鱼灯的颈部，那里有个细微的机关，“是活动的，能调节灯盘的角度，古代人用它来控制光照范围，但是……”他皱起眉，“没有外力，它自己在动。”
科华已经掏出了他的便携式检测仪，探头对着雁鱼灯扫了一圈，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剧烈跳动：“有能量场！不是电磁，也不是磁场，像是……某种机械振动产生的能量，频率和我之前修的老座钟很像，但更古老。”
他凑近展柜，盯着灯座底部的铭文：“这上面写着‘永元十三年造’，东汉时期的工艺。”突然，他的目光落在灯座的缝隙里，“里面好像卡着什么东西。”
馆长立刻找来钥匙打开展柜，科华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夹出个东西——是枚小小的青铜齿轮，边缘磨损得厉害，却还能看清上面的齿纹，和雁鱼灯内部的传动结构完美契合。
“是后来卡进去的。”科华用放大镜看着齿轮，“上面有近代的金属锈迹，不是古墓里的东西。”
就在这时，雁鱼灯的光晕突然熄灭，磁场检测仪的指针瞬间归零。耳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，螺螺对着墙角的阴影低吼，尾巴夹得紧紧的。
林夏走到阴影处，发现那里的地砖颜色比别处深，像是被水浸泡过。她用手指敲了敲，地砖发出空洞的回响。陈默找来撬棍，撬开地砖，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，洞里飘出淡淡的霉味，还夹杂着点熟悉的机油味——和科华修表铺里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……”科华的脸色变了，“有人在墓里动过手脚，这齿轮是从洞口掉进去的！”
他打开手电筒照进洞口，光柱里能看到一段金属管道，管道壁上有明显的切割痕迹，末端连接着个模糊的装置，隐约能看到上面的闭环符号——和智械公司的标志如出一辙。
馆长的手抖了起来：“前阵子确实有批‘文物修复专家’来过，说是帮忙清理耳室……难道是他们？”
科华的检测仪对着洞口扫了一下，屏幕上跳出一行字：“检测到智械公司能量残留，与百慕大潜艇残骸能量同源。”
雁鱼灯突然又亮了起来，这次的光晕是诡异的红色，灯盘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，正顺着洞口的管道往里爬，那人的手里，拿着盏和雁鱼灯一模一样的青铜灯，灯座上，刻着个微型的齿轮图案。
螺螺对着人影狂吠，背上的毛突然竖起，形成一道银色的光带，光带里，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，正顺着地面的缝隙，缓缓爬向洞口。
科华握紧手里的青铜齿轮，突然明白了什么，他抬头看向林夏，眼神凝重：“他们不是来偷文物的，他们是在利用古墓的磁场，启动某个装置。”
而那盏重新亮起的雁鱼灯，光晕里的人影已经爬到了洞口边缘，正缓缓抬起头，露出一张和科华父亲一模一样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