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防车的鸣笛声刺破暮色时,柴房的火已经烧得只剩骨架。陈默和李爷他们拎着水桶往碑林方向跑,赵老头拄着拐杖跟在后面,嘴里不停地念叨:“千万别烧着石碑,千万别……”
碑林在祠堂后院,二十多块石碑整齐地排列着,大多是明清年间的墓碑,也有几块是记载族中大事的记事碑。最中间的那块最高大,碑顶刻着“陈氏列祖之位”,碑身却空无一字,只有底座上布满了细密的刻痕,与玉琮上的云雷纹如出一辙。
“就是这块无字碑!”赵老头指着碑座,“血契就藏在这里头!当年陈砚先生亲手封的,说要等‘玉佩显灵’的时候才能打开。”
陈默蹲下身,借着消防车的灯光仔细查看。碑座侧面有个凹槽,形状竟和他手里的玉佩完全吻合。他深吸一口气,将玉佩嵌了进去。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碑座弹出个抽屉,里面放着个泛黄的绸布包,打开一看,是几张叠得整齐的麻纸,上面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密密麻麻的字——正是赵老头说的“血契”。
“这字……是用血写的?”小张举着相机的补光灯凑近,看清字迹后倒吸一口凉气,“写的是玉琮的用法!还有……阴兵的弱点!”
林夏轻轻展开麻纸,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模糊,却依旧能辨认:“玉琮分阴阳二体,阳体镇墓,阴体藏于碑林,需血亲之血相融,方可驱动阴兵……阴兵惧‘往生咒’,若遇失控,可焚此契,念咒三声,自会消散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!”李爷拍着大腿,“难怪墓里的阴兵见了小陈的血就退了,合着玉琮得阴阳合璧才行!”
陈默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:“阴体玉琮藏于暗渠,渠通古井,钥匙在‘守碑人’手。”他抬头看向赵老头,“守碑人……是您吗?”
赵老头叹了口气,从怀里摸出个铜制的钥匙,形状像条小蛇:“我爹是陈家的佃户,当年受陈砚先生所托,世代守着祠堂。这钥匙,就是开暗渠的。”他指着碑林后面的一口古井,“暗渠的入口就在井壁上,只有用这钥匙才能打开。”
消防车的水龙还在往柴房喷水,火光渐渐小了下去。陈默拿着钥匙走到井边,井沿上长满了青苔,井口用块大石板盖着,上面刻着“思源”两个字。他挪开石板,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井里黑黢黢的,深不见底。
“小心点,这井深着呢。”赵老头递过来一根长绳,“暗渠的入口在井下三丈处,得系着绳子下去。”
陈默把绳子系在腰间,李爷和老周在上面拽着,慢慢往下放。井壁上长满了滑腻的苔藓,他用手摸索着,果然在三丈处摸到个铜制的锁孔,形状正好能插进蛇形钥匙。“咔哒”一声,锁开了,井壁上弹出一块石板,露出后面的暗渠入口,仅容一人爬行通过。
“我进去看看。”陈默对上面喊了一声,钻进暗渠。暗渠里又黑又窄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水腥气,他只能匍匐前进,手灯的光柱在前方晃动,照见渠壁上的刻痕——和无字碑底座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爬了约莫十几米,暗渠突然开阔起来,变成一个能站直身子的石室。石室中央摆着个石台,上面放着个铜匣,正是李爷说的那个!陈默走过去打开铜匣,里面果然躺着半块玉琮,青灰色的石面上沾着些泥土,却依旧透着微光,与古墓里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合。
“找到了!”他拿起阴体玉琮,与阳体玉琮合在一起,完整的云雷纹在灯光下流转,像活了过来。就在这时,石室突然晃动起来,头顶落下簌簌的碎石。
“不好!有人炸暗渠!”陈默心里一沉,赶紧将玉琮塞进怀里,转身往回爬。刚爬出暗渠入口,就听见井上传来打斗声——是月牙疤他们去而复返,正和李爷、老周厮打在一起!
“放下玉琮!”月牙疤举着砍刀砍向李爷,李爷用扁担挡了一下,扁担“咔嚓”断成两截。老周拄着拐杖去帮忙,却被另一个同伙踹倒在地。
陈默从井里爬出来,抄起旁边的消防斧就冲了过去,一斧劈在月牙疤的刀背上。月牙疤吃痛,刀掉在地上,他转身想跑,却被林夏伸脚绊倒,小张趁机扑上去按住他。
“说!你们还有多少同伙?”陈默用斧柄抵住他的脖子,阴体玉琮在怀里发烫,“为什么非要抢玉琮?”
月牙疤啐了口血:“要你管!这东西能换钱,一根玉琮的边角料就能卖十万!”
“蠢货!”李爷气得踹了他一脚,“这是陈家的传家宝,不是你们换钱的玩意儿!”
这时,警笛声从村口传来,是赵老头报的警。月牙疤的同伙见状,挣扎着想跑,却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按住。看着他们被戴上手铐带走,赵老头这才松了口气,抹着眼泪说:“陈砚先生的嘱托,总算没辜负。”
陈默将阴阳玉琮合在一起,完整的玉琮发出柔和的光,照亮了碑林的每一块石碑。他突然明白,陈家世代守护的,从来不是什么值钱的宝物,而是一份责任——用玉琮镇住阴兵,不让它们为祸人间。
“把玉琮放回碑林吧。”林夏轻声说,“这里才是它该待的地方。”
陈默点头,将玉琮放回无字碑的抽屉里,用玉佩重新锁好。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,洒在碑林上,每块石碑都像是在微微发亮,仿佛列祖列宗在无声地颔首。
离开祠堂时,已是深夜。赵老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,手里的旱烟袋在夜色里明灭。陈默回头望了一眼,祠堂的灯光在黑暗中温暖而明亮,像个守了千年的承诺。
“接下来去哪?”小张揉着被打青的胳膊,声音里带着疲惫,却又透着兴奋。
李爷打了个哈欠:“回去睡觉!明天再说!”
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,上面还残留着玉琮的温度。他知道,关于陈家的故事还没结束,但他已经不再迷茫。就像这完整的玉琮,那些散落的过往,终将拼凑成属于自己的答案。
夜风穿过祠堂的钟楼,传来“叮咚”的轻响,像是谁在低声诉说,又像是在温柔地祝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