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——!”
那嘶吼已非人声,是刮擦锈铁的嚎叫。
被黑雾钻入七窍的商盟士卒,眼窝深处燃起两簇跳动的猩红鬼火,彻底淹没了最后一点挣扎的人性。离苏瑶最近的刀盾手,脸上还凝固着方才听见“灵田千亩”时一瞬的犹豫,此刻却已被狰狞彻底覆盖。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,手中沉重的精钢圆盾,不再是守护之物,而是化作了最暴戾的凶器!
盾牌边缘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,被他抡圆了,如同巨大的开山斧,狠狠砸向旁边一个正试图后退、脸上还带着惊恐茫然的年轻弓手!
“砰!!”
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声爆开!
年轻弓手的头颅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,瞬间变形、碎裂!红的、白的,混着碎裂的头骨渣滓,呈放射状泼洒开来,溅了周围猝不及防的士卒满头满脸!温热的血浆带着浓重的腥气,喷在苏瑶月白色的裙裾上,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残酷红梅。那无头的躯体摇晃了一下,软软栽倒。
这血腥的一幕,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!
“啊——!疯了!他们疯了!”
“挡住!挡住他们!”
“王二!你醒醒!我是李四啊!”
惊恐的尖叫、绝望的格挡、试图唤醒同伴的悲呼……瞬间被更狂暴的砍杀声淹没。魔化的士卒彻底变成了不知疼痛、不知恐惧的杀戮机器,刀枪剑戟毫不留情地砍向片刻前还并肩作战的同袍。刀刃剁入骨肉的闷响,长矛贯穿胸膛的撕裂声,濒死者的惨嚎……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、几欲呕吐的血肉磨坊交响!
“父亲!!”苏瑶的悲呼被这地狱般的声浪彻底吞噬。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试图庇护的士卒在自相残杀中成片倒下,看着父亲悬浮半空,那曾经威严的脸上此刻爬满了扭曲的快意和冰冷的魔性,左手指尖缭绕的黑雾如同活物般吞吐,源源不断地注入下方混乱的战场。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,娇躯微微颤抖,指尖死死抠入掌心,渗出血珠。
“护住未染魔气者!”林逸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,强行撕开这片混乱的死亡之音。他双目赤红,额头青筋暴起,葬魂裂谷中那股熟悉的、万剑悲鸣的磅礴剑意在他识海中疯狂激荡!他猛地将手中那柄守门人佩剑——“破界刃”——狠狠插入脚下布满剑痕的岩石!
“万剑——归宗!”
嗡——!!!
一声穿金裂石、震撼灵魂的剑鸣,以破界刃为中心,轰然爆发!这不再是单一的剑鸣,而是沉睡在葬魂裂谷深处千万残剑的集体苏醒与咆哮!
轰隆隆!
整个葬魂裂谷剧烈震颤起来!两侧如刀削斧劈的峭壁上,无数深深插入岩层、早已锈蚀黯淡、甚至断裂的残剑古兵,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唤醒、拔出!它们挣脱了岩石的桎梏,裹挟着亿万年来沉寂的锋芒与未尽的战意,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剑虹,冲天而起!
刹那间,峡谷上空仿佛倒悬了一条奔腾咆哮的星河!无数残剑拖曳着或炽白、或幽蓝、或赤金的璀璨剑光,如同被无形的意志所统御,围绕着林逸三人以及下方未被魔气侵蚀、正惊恐蜷缩的数百名士卒,疯狂旋绕、交织!
剑光流转,层层叠叠,构筑起一座庞大无比、光芒万丈的立体剑阵!剑气纵横交错,发出尖锐的嘶鸣,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。清冽、肃杀、涤荡一切邪祟的剑意如同实质的潮汐,轰然扩散!
俯瞰葬魂裂谷,景象惊心动魄。峡谷中央,混乱的血肉战场被无形的界限分割:一方是魔气翻涌、自相残杀如同炼狱的血红;另一方,则是被万千残剑构筑的璀璨光幕牢牢护住的一方净土。那剑阵光幕如同倒扣的琉璃巨碗,表面亿万剑光流转不息,形成绝对防御。翻腾汹涌、试图冲击光幕的浓稠魔雾,甫一接触那纯净凌厉的剑光,便如同滚汤泼雪,发出刺耳的“滋滋”声,伴随着恶臭的黑烟,大片大片地消融、溃散!剑光所及,魔氛退避三舍!
“呃啊——!”
半空中,操控魔雾的商盟主如遭重击!他维持魔雾的手指猛地一颤,缭绕的黑雾瞬间紊乱反噬!一股腥甜直冲喉头,他再也压制不住,“噗”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如墨的黑血!那黑血溅落空中,竟发出腐蚀般的“嗤嗤”轻响。
更骇人的是,在他因反噬而痛苦扭曲的左脸颊上,皮肤之下,几道细密的、如同活物般的漆黑鳞片纹路骤然浮现!那纹路扭曲、邪恶,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冷光泽,并迅速向上蔓延至眼角,如同恶鬼的烙印!
“魔鳞?!父亲!!”苏瑶看得真切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失声惊呼,俏脸血色尽褪。那绝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!
商盟主猛地捂住左脸,指缝间露出的那只眼睛,充满了暴怒、惊骇和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恐惧。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璀璨夺目、万剑拱卫的剑阵,以及剑阵中心持剑而立、浑身浴血却气势冲霄的林逸,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:“小杂种……坏我大事!我要你神魂俱灭!”
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属于“父亲”的清明,彻底被翻涌的魔气和刻骨的怨毒所吞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