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墟最深处的灰色雾海翻涌如沸,寂灭锁链交织成密不透风的毁灭罗网,每一道锁链扫过,都带着蚀骨的寒意。小安抱着重伤的母亲,在漫天攻击的缝隙里辗转腾挪,像暗潮中飘摇的孤舟。冰蓝色眼眸深处,星海轨迹以极致速度推演,既要避开致命攻势,更要捕捉那道藏在法则深处的生机——古老存在与冥尊残念融合时,那道微不可察的排斥间隙。
小夭伏在他怀中,面如金纸,气息弱得像风中残烛。方才为了替儿子锁定破绽,她不顾一切燃烧本命魂源,本就未痊愈的神魂再遭重创。可她仍死死攥着儿子的衣襟,嘴唇翕动,无声的催促透过指尖传来:“快……安儿……”
“找到了!” 指尖传来的法则震颤骤然清晰,小安心头一凛!灰色旋涡核心偏左三分、三百丈下的虚无之处,一道短暂却尖锐的法则涟漪闪过——那是冥尊邪异的死寂之力,与古老存在更原始纯粹的“终焉”道痕强行粘合的“焊缝”,也是此刻唯一的破绽!
“娘,抓紧了!” 小安低喝一声,周身湛蓝光华骤然收束,眉心暗蓝道纹迸射刺目神光。他凝如出鞘利剑,将海心之力、寂灭寒意,连同刚领悟的混沌生灭道痕,尽数压缩凝聚于指尖一点。
心念狂催定海神珠,归墟境内可控的水元、未被同化的混沌能量、甚至崩散的冥尊残念,不分正邪属性,皆被海心权柄强行统御糅合,化作一道灰蒙蒙的螺旋气劲,缠绕在二指之间。这一击,是他对归墟“包容转化、终归虚无”本质的极致领悟——
“归墟之矛!”
声浪裹挟着漠视万物的韵律,指尖灰芒骤然亮起,化作纤细如发的流光,无视沿途锁链拦截(触之即崩解同化),以超越思维的速度,精准刺入那道“法则断层”!
“噗——” 轻如针刺水泡的声响后,时间仿佛静止。
下一秒,灰色雾海深处爆发出开天辟地般的凄厉咆哮!古老存在的意念震得归墟底层轰然崩塌,漩涡中心的巨眼瞬间布满血丝,翻涌着痛苦与疯狂。那不起眼的一击,如致命毒药注入命门,疯狂搅乱着刚搭建的融合法则——冥尊残念不受控制地反噬,与“终焉”道痕激烈冲撞!雾海分裂翻滚,寂灭锁链寸寸断裂消散!
小安趁机抱着母亲化作流光暴退,沿途灰色雾气威力大减,被海心力场轻易荡开。
“蝼蚁!竟敢伤吾本源!” 古老存在的意念断断续续,满是暴戾怨毒,“吾乃‘太初之影’……寂灭见证……万物终末……待吾融合完毕,必让你神魂永镇归墟,受纪元之苦!”
“太初之影”?小安将名字刻在心底,此刻唯有一个念头:带母亲逃离!
就在即将冲出灰色雾海的刹那,异变再生!太初之影陷入疯狂,漩涡中心骤然坍缩,所有残余雾气与冥尊残念被强行吸入,凝聚成拳头大小的灰色光球——蕴含着它大半本源与滔天怨念,如濒死毒蛇的最后一咬,朝着小安后心激射而来!光球所过之处,空间彻底湮灭,留下永恒虚无的轨迹!
此刻小安灵力枯竭,抱着母亲根本无从闪避,更无力防御!
“安儿!” 怀中的小夭似有所感,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,竟想转身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!
“不——!” 小安目眦欲裂,伸手阻拦却已不及!
千钧一发之际,他胸前那枚相柳妖丹碎片炼制的骨饰,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冰蓝光芒!光芒中,相柳模糊却坚定的虚影浮现,这一次,他没看小安,而是望向小夭,眼底掠过一丝藏了万年的柔意,还有未能说出口的歉疚。下一刻,虚影化作凝实的冰墙,稳稳挡在灰色光球之前!
“轰——!!!”
冰墙与光球同归于尽,冲击波席卷一切!小安被狠狠掀飞,口中鲜血狂喷,却死死将母亲护在怀里,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。骨饰化为齑粉,相柳最后的气息随风消散,再无痕迹。
借着爆炸推力,小安终于冲出灰色雾海,不敢停留,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,开辟出空间通道,跌跌撞撞冲了进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小安抱着母亲从空间裂缝中狼狈跌出,落在归墟中层一处隐秘礁岛的海滩上。甫一落地,他便单膝跪地,又是一口鲜血喷在黑砂上,眼前阵阵发黑——体内力量耗竭,经脉撕裂般疼痛,神魂因过度透支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可他顾不上自己,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母亲:小夭双目紧闭,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可察,脸色惨白如纸,身体冰冷。最可怕的是,她眉心萦绕着一缕极淡却顽固的灰色气息——太初之影最后的怨念侵蚀!虽被相柳冰墙挡去九成九,这丝最恶毒的意念,仍如跗骨之蛆,钻入了她脆弱的神魂深处!
“娘!娘!” 小安声音颤抖,指尖不受控制地哆嗦,慌忙将仅存的精纯海心本源渡入母亲体内。可那灰色气息本质极高,本源之力一触之下竟难以清除,反而让小夭发出痛苦的痉挛。
“呃……” 小夭无意识呻吟,眉头紧锁,承受着钻心之痛。
小安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,痛得无法呼吸。冰蓝色眼眸中,第一次浮现出近乎崩溃的慌乱——他能对抗冥尊,能直面太初之影,能坦然接受相柳的再次消散,却无法承受母亲可能离他而去的风险!这是他在这世间最后的温暖与羁绊!
“娘不会有事的……我一定能救你……” 他喃喃自语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小心翼翼将母亲平放于细沙上,双手结印布下数重滋养结界,随后盘膝而坐,闭眼全力恢复力量,同时心神沉入定海神珠传承深处,疯狂搜寻净化太初之影怨念的方法。
海风呼啸着掠过荒凉礁岛,吹散不去空气中的沉重哀伤。远处归墟深处,仍隐隐传来不甘的咆哮余波,预示着风暴远未结束。而小安冰封般沉静的面容下,一场关乎至亲生死、更关乎他未来道路的内心风暴,正在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