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念安把脸埋在枕头里，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布料，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直到敲门声突然响起，她才猛地回过神，慌忙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泪痕，哑着嗓子应了声“来了”。
开门一看，是早上来敲门的妇人，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，语气带着几分关切，“夏小姐，该下去吃饭了，都做好了。”
夏念安接过毛巾攥在手里，指尖蹭到布料的温热，勉强扯出个点头的动作，跟着她往楼下走。
刚下到一楼，妇人就跟在她身后，脚步放得很轻，语气小心翼翼的，“夏小姐，您和沈总吵架了吗？怎么分开住了？以前您俩不都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却把夏念安问得心头一紧。
她攥紧了手里的毛巾，声音还有点发哑，“没事，就是最近想单独住几天。”
她不敢多说，怕言多必失，只能含糊着应付过去。
妇人看她不想多提，也没再追问，只是叹了口气，转身进了厨房，“那您先坐，沈总在餐厅等您呢。”
夏念安站在客厅中央，看着餐厅方向透出的灯光，心里又开始发慌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攥了攥衣角，才慢吞吞地往餐厅走。
面对沈青泽，她现在连吃饭都觉得像在闯难关。
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，清蒸鲈鱼、香菇青菜、山药排骨汤，每一道都透着精致，可没有一样是她爱吃的。
夏念安拿着筷子，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青菜，味同嚼蜡地咽下去，目光不敢往沈青泽那边瞟。
“你不喜欢吃这些？”沈青泽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打破了餐厅的安静。
夏念安手一抖，筷子差点没拿稳，赶紧抬头挤出个僵硬的笑，“还、还好，还可以吃下去。”
沈青泽放下筷子，眉头微微皱起，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严肃，“你不能老是哭，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。”
顿了顿，他的语气又沉了几分，“她身体不好，你不能糟蹋她的健康。”
这句话像根刺，轻轻扎在夏念安心上。
原来他不是关心自己吃不吃得惯，只是怕“这具身体”出问题。
她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，低下头小声应了句“知道了”，再没心思吃下去，只对着碗里的米饭小口扒拉着，心里又酸又涩。
沈青泽没再看她，只是伸手将装着山药排骨汤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，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，却多了点不容拒绝的意味，“多吃点菜，多喝点汤，想要吃什么就提，不要跟吃苦瓜一样。”
夏念安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，抬头时正好撞见他垂眸盛汤的侧脸。
灯光落在他睫毛上，投下淡淡的阴影，竟难得有了点不那么冷硬的轮廓。
她没敢多说话，只是乖乖夹了一筷子青菜，又舀了两勺汤，小口小口地喝着。
汤里的山药炖得软糯，带着淡淡的肉香，明明是很鲜的味道，她却喝不出半点暖意。
妇人坐在不远处的小桌旁，偶尔会往这边看一眼，眼神里藏着几分担忧，却没敢多问。
夏念安喝到第三勺汤时，沈青泽突然开口，“明天早上我让张姨给你煮小米粥，她以前胃不舒服的时候，就爱喝这个。”
话里的“她”指得是谁，两人都心知肚明。
夏念安的动作僵了一下，小声应了句“好”。
原来他的关心，从来都是借着“真正的夏念安”的名义，连让她吃什么，都是在复刻别人的习惯。
她低下头，把脸埋在碗沿上方，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又泛起的湿意。
她攥着勺子的手指紧了紧，汤勺在碗里晃出一圈涟漪，犹豫了半天，还是小声开了口，声音带着点没底气的试探，“其实，在那个世界我也很爱你，你也很爱我。”
话出口的瞬间，她就后悔了。这话听起来像在攀附，连自己都觉得苍白。
沈青泽夹菜的动作顿了顿，抬眼看向她时，眼神冷得像结了冰。
他放下筷子，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，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拒绝，“你最好死了这条心。”
夏念安的呼吸瞬间滞了滞，眼眶猛地一热。
她赶紧低下头，盯着碗里的汤，不敢再看他的眼睛。
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，不管她是不是“夏念安”，他都不会对自己有半分动容。
刚才那点鼓起勇气的坦白，在他眼里不过是多余的纠缠。
餐厅里的空气又变得压抑起来，只有妇人收拾碗筷的轻响偶尔传来。
夏念安小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，味同嚼蜡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，连呼吸都觉得疼。
她把脸埋得更低，米饭混着眼泪咽进嘴里，涩得她喉咙发紧，却不敢再说话，只能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，连菜都忘了夹。
沈青泽没再看她，吃完最后一口饭，起身时淡淡丢下一句，“吃完让张姨收拾，别乱跑。”
说完就径直上了二楼，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，没再回头。
餐厅里只剩下夏念安和张姨，张姨看着她碗里没怎么动的菜，叹了口气，递过来一张纸巾，“夏小姐，别太跟沈总置气，他就是嘴硬，心里还是惦记你的。”
夏念安接过纸巾，擦了擦眼泪，却笑不出来。
张姨嘴里的“惦记”，从来都不是给她的。
她摇了摇头，小声说，“我没事，张姨，你忙吧。”
等张姨收拾完餐厅，夏念安慢慢走上二楼，没回客房，而是站在主卧门口，盯着门板上隐约的木纹。
她知道里面全是“他们”的回忆，可她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。
最终还是转身回了客房，关上门，把自己裹在被子里，眼泪又无声地落了下来。
在这个世界，她连难过都只能偷偷的，连喜欢一个人都成了奢望。
被子裹得再紧，也挡不住秋夜的凉意，夏念安缩在床角，眼泪把枕头浸湿了大半。
她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脑子里全是沈青泽那句“你最好死了这条心”，还有照片里他对真正夏念安的温柔，两相比对，心像被反复揉着，又酸又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