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肃清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,咸阳宫内的气氛却已悄然转变。那股弥漫在朝堂之上的压抑与惊悸,正被一种新的、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活力所取代。

扶苏,这位刚刚以铁腕手段扫平内患的监国,并未沉溺于胜利的余晖,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帝国的车轮推向了更深层次的变革轨道。

一次规格极高的御前会议上,扶苏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军事地图或剿匪战报,而是一份份涉及吏治、经济、教育、医疗的详尽纲要。

与会者除了冯去疾、李斯、萧何等核心重臣,还有多位由扶苏亲自提拔、或在近期表现出色的务实干吏。

“内患已清,然帝国肌体之孱弱,非仅在于几处脓疮。”扶苏开门见山,声音沉稳有力,“强根固本,方为长治久安之策。今日所议,便是如何让我大秦,真正脱胎换骨。”

他首先指向吏治。“各郡县,凡有缺额,或原任庸碌无能、与旧势力牵扯过深者,一律考成黜陟。”他示意萧何呈上一份名单,“此乃黑冰台与御史台根据政绩、风评及近期表现,共同核议之擢升名单。凡名单所列,皆需即刻赴任,以最快速度填补空缺,稳定地方。”名单上的人,大多名不见经传,或出身寒微,但共同点是皆以实干着称,且对新政抱有热忱。这是扶苏对旧有官僚体系的一次大胆换血。

李斯看着名单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。他深知,在扶苏如日中天的威望下,任何对这项人事任命的质疑都是不明智的。

接着是经济的加速。“萧何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钢铁农具、工具,由少府与治粟内史府共同督办,设立官营作坊,并允许部分合规民间匠坊参与辅助生产,以最快速度铺开至各郡,尤其是关东新定之地。价格需予以补贴,务使农户用得起。”

“水泥官道之修建,优先级提升。除北疆军用外,连接各郡治所、重要产粮区及商贸枢纽的干道,需制定五年规划,分步实施。所需劳役,可部分试行‘以钱代役’,由朝廷统一雇佣流民或贫苦农户,发放工钱。”

萧何飞快地记录着,心中盘算着巨大的财政压力,但也看到了其中蕴含的、提升运输效率、刺激经济、安抚民生的长远利益。

然后是最为石破天惊的两项——教育与医疗。

“冯相。”

“老臣在。”冯去疾上前一步。

“即日起,由你总领,于帝国各郡县,逐步设立‘蒙学’与‘医馆’。”扶苏此言一出,连冯去疾都面露惊容。

“蒙学,招收八至十二岁童子,授以基础文字、算学、律法常识及忠君爱国之道。师资由地方推荐,经朝廷考核后录用,其俸禄由国库与地方共担。教材由天工苑文教科与博士宫共同编纂。”

“医馆,则需招募民间良医,由太医署统一培训,传授标准化诊疗流程与基础卫生知识,平价或免费为百姓诊治常见疾病,并负责地方疫病上报与初步防控。所需药材,由官府统筹采购。”

冯去疾深吸一口气,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这是要将教育与基础医疗,从少数人的特权,变为帝国提供的公共服务!其耗费之巨,推行之难,前所未有。

“殿下,此举……恐国库难支,且地方豪强、乃至一些儒生,或会非议朝廷与民争利,败坏风俗……”冯去疾谨慎地提出担忧。

“国库之事,萧何会设法。至于非议?”扶苏目光锐利,“开启民智,强健民体,乃强国之基!愚昧与疾病,才是帝国最大的敌人!此事关乎国运,纵有万难,亦需推行!可先从关中、河东、南阳等新政根基稳固之郡开始试点,积累经验,再图推广。”

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。每一项政策的提出,都伴随着激烈的讨论和细节的推敲。扶苏展现出惊人的精力与对政务的熟稔,他不仅把握大方向,更能切入关键的技术细节,令与会诸臣,尤其是那些新晋提拔的干吏,心生敬佩,亦感压力。

诏令很快以监国名义颁行天下。

效果是立竿见影,也是潜移默化的。

在沛县,新任的年轻县令到任后,第一件事便是清查田亩,推行阶梯商税,并组织人手,利用朝廷拨付的第一批钢制农具,兴修水利。曾经被刘季势力渗透得千疮百孔的基层,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秩序。

在江东,随着项氏覆灭和一批新任官吏的到位,清算叛逆的同时,安抚流亡、鼓励农耕的政令也张贴出来。韩信留下部分军队维持秩序,更多的精力转向了利用缴获的项氏资财,修复战争创伤,并开始规划连接吴中与周边郡县的水泥道路。

天工苑变得更加繁忙。应用组的工匠们日夜赶制钢犁、钢斧;理论组则分出一部分人手,与博士宫的学者们争论着蒙学教材的编写,与太医署的医官们研讨着基础医疗手册的规范。

《大秦报》连续刊发文章,解释新政之利,描绘“幼有所学,病有所医”的未来图景,引导着民间舆论。

阻力并非没有。旧贵族们的抱怨被压在了心底,但并未消失。一些地方豪强对清查田亩和商税阳奉阴违。某些儒生私下议论“官府设学,有教无类,坏上下尊卑”。太医署内部,也对要将某些“家传秘方”拿出来标准化培训,感到抵触。

然而,与肃清行动之前的暗流汹涌相比,这些阻力显得分散而无力。扶苏的威望,以及刚刚过去的血雨腥风,使得任何公开的反对都变得极其危险。帝国的官僚机器,在强有力的驱动和部分新鲜血液的注入下,开始朝着扶苏设定的方向,隆隆开动。

站在咸阳宫的最高处,扶苏俯瞰着这座正在悄然变化的城市。远处,天工苑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冒着烟;近处,渭水河畔,新的码头和仓库正在用水泥加紧修建;更远处,通往北疆的驰道上,满载物资和信件的车队川流不息。

新生总是伴随着阵痛与希望。他深知,脚下的道路依然漫长,北方的威胁、财政的压力、旧观念的桎梏,都仍是需要翻越的大山。

但他更相信,一个清除了内部毒瘤、开启了民智民力、拥有了科技利器的帝国,其蕴含的潜力,将远超任何人的想象。

帝国的肌体,正在这场深刻而全面的变革中,剥去陈旧的外壳,焕发出新的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