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市,因之前巨象怪人袭击而损毁的列车暂时无法前行,乘客们在惊魂未定后,大部分都被神临会分会场派来的“志愿者”引导,前往位于d市城郊那座宏伟的、由旧体育场改造而成的分会场,接受“进一步的安抚与神明的赐福”。
岸野胜混在人群中,随着人流移动。他易容后的脸上带着与其他乘客相似的、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“神明使者”的感激与好奇。然而,他的内心却如同冰封的湖面,冷静地观察着一切。
经历了b市与拉斐尔的惊魂对峙,以及列车上目睹太阳神、月神那轻描淡写却威力惊人的出手,岸野胜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了更清醒的认知。单打独斗,面对这些至少是鬼级巅峰、甚至可能触摸龙级门槛,并且拥有各种诡异神力的干部,他胜算渺茫。贸然行动,不仅无法达成目标,反而可能打草惊蛇,甚至危及自身。
(必须谨慎。收集情报,摸清结构,等待时机,或者……等待支援。)
他随着人群走进了分会场。内部空间比b市的更加宏大,穹顶高耸,四周墙壁上绘制着巨大的、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太阳与月亮图案。数以万计的信徒盘坐在洁白的软垫上,低声祈祷,空气中弥漫着那种熟悉的、混合着甜腻香气与隐晦能量波动的氛围。高台之上,几名白袍神官正在引领祈祷,但并未看到太阳神阿波罗与月神阿尔忒弥斯的身影。
岸野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,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,扫视着全场,试图找出任何不寻常的细节。
就在这时,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穿梭在信徒外围、负责维持秩序的白袍身影上。
那是一个身材高挑匀称的男人,同样穿着神临会的标准白袍,但与其他神官或信徒不同,他的白袍袖管,左边空空荡荡,随风轻微晃动——他失去了左臂。
而他的面容,虽然被兜帽的阴影遮挡了大半,但那坚毅的下巴线条,以及腰间虽然被白袍遮掩、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佩刀,让岸野胜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——
居合庵!S级英雄第4位原子武士的三名弟子之首,A级英雄第2位,“居合铁”居合庵!
他怎么会在这里?!还穿着神临会的白袍?!看他的样子,似乎还在担任某种维持秩序的职责?还有他并没有和武士钻头他们在一起,难道他……
似乎是感应到了岸野胜的目光,居合庵的脚步微微一顿,侧过头,兜帽下的视线精准地穿透人群,落在了岸野胜易容后的脸上。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。
岸野胜心中微微一凛。(被发现了?不愧是原子武士的得意门生,感知果然敏锐。)
他正思考着该如何应对,是立刻转移视线假装不认识,还是……
然而,居合庵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示。他只是如同巡视一般,继续迈步向前,在与岸野胜擦肩而过的瞬间,一个极其细微、如同蚊蚋般的声音,精准地传入了岸野胜的耳中:
“岸野先生?易容不错,但‘气’的味道没变。我来历练,听闻此地有‘刀’。”
声音戛然而止,居合庵的身影已经走远,混入了其他白袍执事之中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。
岸野胜心中瞬间明了。居合庵并非皈依了神临会,而是伪装潜入!他的目标,是神临会中某个用刀的高手!结合之前获得的情报,神临会干部各有称号和能力,其中很可能存在擅长刀法的存在。居合庵这是见猎心喜,或者说,是作为一名剑士,前来挑战强者,磨砺自身剑道!如果是怪人,想必他会毫不犹豫地斩之,如果是人类……估计也是先打残再说。
(独自潜入这种龙潭虎穴……只是为了挑战用刀的高手?)岸野胜心中不禁为居合庵的大胆(或者说剑痴的执着)感到一丝无奈和敬佩。但同时,一股担忧也涌上心头。(连面对六把手的拉斐尔我都感到棘手,居合庵虽然剑术超群,位列A级第二,但面对这些拥有神力的干部,他真的能行吗?)
他回想起拉斐尔的读心术、迪斯的即死能力和绝对防御,以及太阳神那净化一切的炽热光波……这些能力都超出了常规武技的范畴。居合庵的剑再快,能快过思想吗?能斩断规则吗?
就在岸野胜暗自担忧之际,分会场内的气氛陡然一变!
空灵缥缈的圣歌音量增大,高台上的神官们纷纷躬身退让。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,如同实质般,从天而降(显然是某种高科技投影与能量效应的结合),笼罩了整个高台!
光芒中,一个身影缓缓凝聚。金色的短发仿佛自身就在发光,英俊而威严的面容,华贵的白袍上绣着耀眼的太阳纹章——正是太阳神阿波罗!
“迷途的羔羊们!”阿波罗张开双臂,声音如同温暖的阳光,瞬间抚平了场内因他出现而产生的细微骚动,“感受到神明的光辉了吗?这温暖,这力量,这驱散一切黑暗与恐惧的伟力!”
他开始了与b市拉斐尔类似的布道,讲述神明的仁慈与伟大,强调信仰带来的安宁与力量,贬低世俗的混乱与英雄的无能。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和感染力,配合着那身耀眼的光辉和之前秒杀怪人的“神迹”,轻易地调动起了信徒们的狂热情绪。
随后,便是分发“护身符”的环节。与b市一样,信徒们排着长队,满怀虔诚和激动地走上高台,从太阳神阿波罗手中接过那枚蕴含着汲取与麻痹力量的金属圆球。
岸野胜冷眼看着这一切,心中思考着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,收集更多关于太阳神能力、以及月神去向的情报。
然而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
就在分发仪式进行到一半,会场气氛最为热烈之时,一个身影,逆着领取护身符的人流,一步步,坚定地走向了高台。
他依旧穿着那身神临会的白袍,但此刻,他摘下了兜帽,露出了那张坚毅而年轻的面庞,以及空荡荡的左袖。正是居合庵!
他这突兀的举动,立刻引起了台上太阳神阿波罗以及周围维持秩序的白袍执事的注意。
“那位兄弟,请回到你的位置,遵循秩序领取神明的恩赐。”一名执事上前,试图阻拦。
居合庵没有理会他,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,直直射向高台中央的太阳神阿波罗。他的右手,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。
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,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独臂的白袍青年身上。
岸野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(他要干什么?现在就动手?!)
在无数道或疑惑、或不满、或警惕的目光注视下,居合庵在距离高台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,仰头看着光芒万丈的太阳神阿波罗,开口了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会场,带着一股剑士特有的、斩钉截铁的锐利:
“虚伪的光辉,掩盖不了刀刃的冰冷。”
他这句话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瞬间激起了千层浪!
“放肆!”
“竟敢亵渎太阳神大人!”
“把他抓起来!”
台下的信徒们群情激奋,几名白袍执事更是面露怒容,身上开始涌动能量波动,就要上前拿人。
然而,高台上的太阳神阿波罗,却抬手制止了骚动。他那双如同熔金般的眼眸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台下的居合庵,脸上并没有被冒犯的怒意,反而露出了一丝……感兴趣的笑容。
“哦?”阿波罗的声音依旧温和,却带着一丝玩味,“一位……隐藏的剑客?在这群羔羊之中,倒是难得。你身上,有股不错的‘锐气’。”
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居合庵剑士的本质。
居合庵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,按在刀柄上的右手拇指,轻轻将刀镡顶开了一丝缝隙,发出细微却清晰的“咔”声。
“吾名居合庵,修习剑道。”居合庵的声音沉稳而坚定,“听闻汝等之中,有擅刀之人。特来请教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语气变得更加冰冷:“若汝非人,便斩之。”
赤裸裸的挑战!目标直指太阳神阿波罗!
岸野胜在台下看得手心冒汗。居合庵这不仅是挑战,更是直接将自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!他哪来的底气?就凭他A级第二的实力,和那柄快刀?对方可是能秒杀虎级巅峰、疑似龙级干部的存在!
太阳神阿波罗闻言,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,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。
“挑战我?为了……切磋刀法?”他轻轻摇了摇头,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,“凡人啊,你根本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。我所掌控的,是太阳的权柄,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神力。刀剑?那不过是凡铁罢了。”
他缓缓抬起一只手,掌心向上,一团炽热到扭曲空气的金色光球开始凝聚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。
“不过,既然你诚心挑战,我便以这‘太阳真火’,让你亲身感受一下,何为……神凡之别。”
眼看战斗一触即发,居合庵的右手已经彻底握紧了刀柄,身体微微下沉,进入了最佳的拔刀姿态,独臂非但没有影响他的气势,反而更添一份决绝与专注。
岸野胜屏住了呼吸,体内那丝神力悄然运转,随时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干预,哪怕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居合庵送死。
然而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且慢。”
一个清冷、如同月下泉水般的声音,突兀地在会场一侧响起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会场侧面的一个偏门不知何时被打开,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她拥有一头如同月光织就的银色长发,清冷绝美的面容,身穿绣着月亮纹章的华美白袍——正是月神阿尔忒弥斯!
她的出现,如同在炽热的会场中注入了一股清流,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太阳神阿波罗掌心的光球微微一顿,看向月神阿尔忒弥斯,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:“阿尔忒弥斯?你不是在……”
月神阿尔忒弥斯没有看他,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,直接越过了剑拔弩张的居合庵和太阳神,落在了台下人群中,岸野胜所在的位置!
她的目光,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,直接看到岸野胜的本质。
“这里,有更值得关注的‘客人’。”阿尔忒弥斯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,却让岸野胜瞬间如坠冰窟!
(她发现我了?!怎么可能?!我的易容和气息收敛……)
岸野胜的大脑疯狂运转,思考着对策。
而高台上,太阳神阿波罗在听到阿尔忒弥斯的话后,也顺着她的目光,看向了台下的岸野胜。他那熔金般的眼眸中,闪过一丝疑惑,随即变成了审视和……一丝恍然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差点看走了眼。”阿波罗掌心的光球缓缓消散,他的注意力,似乎从居合庵身上,转移到了岸野胜这里。
居合庵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,他保持着拔刀姿势,警惕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月神,又看了看台下脸色凝重的岸野胜(虽然他易容了,但居合庵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)。
会场内的局势,因为月神阿尔忒弥斯的突然出现和一句意有所指的话,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。
挑战者居合庵,身份暴露的岸野胜,以及两位散发着强大神力的“神明”干部……
一场原本可能爆发的剑士与“神明”之间的对决,似乎要演变成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局面。
月神阿尔忒弥斯并未理会阿波罗的疑问,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岸野胜身上,清冷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:
“易容术尚可,但你体内流转的力量……与那些愚昧信徒截然不同。”
她缓缓抬起右手,并非凝聚神力,而是做了一个极其古老的剑诀起手式。指尖划过空气的轨迹,带着千年磨砺的锋锐,整个会场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。
“至于你,”她终于将目光转向高台下的居合庵,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怜悯的审视,“独臂的剑客,你的‘气’纯粹,剑意凛然。可惜——”
阿尔忒弥斯的白袍无风自动,银发如月华流淌。
“在我执掌神力之前,死在这招‘月读·无想剑’下的剑豪,已有四十七人。”
她指尖微颤,一道肉眼难辨的银色剑气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,擦着居合庵的耳际掠过,将他身后石柱上的一盏壁灯精准地切成两半,断面光滑如镜。
“你的剑,太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