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天依那句关于“幻天大陆情债”的提问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林晓梦心中漾开了细微却持久的涟漪。她虽然当时以大方得体的姿态回应了过去，但那份被勾起的、对山海歌未知过往的好奇与一丝隐忧，却并未完全消散。
这天，趁着午后闲暇，山海歌腻在林晓梦身边，献宝似的跟她讲述着自己小时候在幻天大陆如何“智斗”看守药园的仙鹤，如何被师父罚去寒冰洞里面壁却偷偷烤地瓜的糗事，逗得林晓梦笑声不断。
气氛正好，阳光暖融。
林晓梦看着山海歌眉飞色舞、毫无阴霾的侧脸，忽然想起华天依的话。她沉默了片刻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，变得有些安静。
山海歌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，停下讲述，关切地问：“晓梦，怎么了？是不是我说的事情太无聊了？”
林晓梦摇了摇头，抬起眼眸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，语气轻描淡写，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：
“山海歌，”她叫了他的全名，这让山海歌心里莫名一紧。
“其实，”她顿了顿，似乎在组织语言，“你之前在幻天大陆，就算真的有什么情债、旧相识……”
“我其实……并不介意的。”
她说完，甚至还努力扯出一个表示理解和大度的微笑。
“……”
山海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，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。
不……不介意？！
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？！上次师娘问他有没有情债，也是这种开头！然后师父就补刀了！
一股巨大的、源自本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，让他瞬间汗毛倒竖！
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，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翻茶几。他脸色发白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，声音都劈了叉：
“晓梦！你听我解释！没有！绝对没有！幻天大陆干干净净！清清白白！连只母蚊子都没有！不，幻天大陆的蚊子都是公的！”
他急得语无伦次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：
“师娘那天是开玩笑的！师父说的那个什么长老孙女，我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！真的！我发誓！我对灯发誓！我对小师弟发誓！”
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林晓梦看，以证明自己的“清白”：“我的过去一片空白！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的！第一次心动，第一次牵手，第一次……反正所有的都是你的！”
林晓梦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，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、脸红脖子粗的样子，那句“真不介意”后面未曾说出口的潜台词，似乎已经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了。
她其实……真的不介意吗？
不。
当她问出那句话时，心里是紧张的。她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，害怕那个她不曾参与的、漫长的过去里，真的有另一个女子留下过深刻的痕迹。
她所谓的“不介意”，更像是一种试探，一种带着不安的、想要确认自己在他心中独一无二地位的方式。
而山海歌这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反应，虽然滑稽，却无比真实地反映了他的内心——他害怕她介意，害怕因为任何莫须有的“过去”而失去她。
看着他那副快要急哭出来的模样，林晓梦心里那点细微的忐忑和试探，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莫名的安心和……一丝想笑的冲动。
她垂下眼眸，掩饰住眼底的笑意，故意用平淡的语气反问：“哦？真的没有？你不用勉强，我说了不介意的。”
“勉强？！这怎么可能勉强！”山海歌都快给她跪下了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晓梦！你信我！我心里从始至终，从头发丝到脚后跟，从里到外，从上到下，都只有你林晓梦一个人！幻天大陆那都是浮云！是背景板！是修炼副本！你跟小师弟还有师娘师父，才是我的现在和未来！”
他这番毫无逻辑、却情感磅礴的表白，终于让林晓梦破功，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见她笑了，山海歌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一半，但依旧不敢放松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：“晓梦……你……你不生气了吧？你相信我了对吧？”
林晓梦抬起头，看着他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委屈的傻样，伸出手，轻轻替他擦掉额角的汗珠，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柔：“笨蛋，我信你。”
顿了顿，她补充了一句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明确的警告：“不过，以后也要继续保持，知道吗？”
“必须的！一定！保证！”山海歌立刻挺直腰板，指天誓日。
他心里后怕地想着：*【还好我反应快！还好我够机智！晓梦这句‘不介意’简直就是送命题啊！我要是敢顺杆爬说‘真的’，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再牵她的小手了！】**
躲在客厅转角暗中观察的华天依，听着那边的动静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转身离开。
嗯，看来这小子，还不算太笨。
有些底线，必须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。
而有些“不介意”，听听就好，谁信谁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