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,欢迎光临图书迷!
错缺断章、加书:站内短信
后台有人,会尽快回复!
图书迷 > 历史军事 > 大明巨匠 > 第12章 国公爷的茶烫嘴
  • 主题模式:

  • 字体大小:

    -

    18

    +
  • 恢复默认

天启元年,七月十三。午时。

京师,成国公府。 这座占地数十亩、雕梁画栋的国公府邸,象征着大明世袭勋贵的顶级荣耀。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,似乎在蔑视着一切过往的行入。

然而今日,花厅内的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,连伺候的丫鬟都屏住了呼吸。

成国公朱纯臣穿着一身名贵的湖丝道袍,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。但他此刻坐立难安,手里的两个文玩核桃被捏得咔咔作响。

在他对面的客座上,坐着一个身穿便服、头戴软帽的老者。 魏忠贤。 他手里端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,并不急着喝,而是拿着茶盖轻轻撇着浮沫,动作优雅得像个老学究。

而在两人中间的地上,横着一口黑漆漆的薄皮棺材。 棺材盖半开着,里面并没有死人,而是塞着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、嘴里塞着破布、像蛆虫一样蠕动的胖子——刘安。

“魏公公,这是什么意思?” 朱纯臣终于沉不住气了,指着棺材里的刘安,脸色铁青: “东厂大半夜抓了我的人,打成这样装进棺材送回来。这是欺负我成国公府没人了吗?还是说,这是皇爷的意思?”

“哎哟,国公爷息怒。这哪能是皇爷的意思呢?” 魏忠贤放下茶盏,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、人畜无害的笑容,声音却阴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: “皇爷日理万机,哪有空管这等小事?咱家这么做,全是为了保全公爷您的体面啊。”

“体面?”朱纯臣冷笑一声。

“是啊。” 魏忠贤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沾着暗红血迹的账册,轻轻放在桌上,推到了朱纯臣面前。

“昨儿个晚上,咱家的番子在城外巡夜,正好撞见这狗奴才在石景山的黑窑里分赃。咱家本来不想管闲事,可这一查……” 魏忠贤啧啧两声,摇了摇头,眼神变得意味深长: “国公爷,您这管家可是个人才啊。背着您在石景山开了三个黑窑,三年吞了五万两银子。啧啧,这也就算了,家奴贪财嘛,常有的事。”

魏忠贤突然压低了声音,身子前倾,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: “但这狗才胆大包天。他竟然敢把手伸进京营的军械库,把换装下来的三百杆火铳,倒卖给了……晋商。”

“轰!”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在朱纯臣脑海中炸响。

倒卖军械?晋商? 如今辽东战事吃紧,谁不知道晋商在跟建奴做生意?这要是坐实了,那就是通敌卖国的死罪!哪怕他是世袭罔替的国公,沾上这个罪名,不死也得脱层皮!

朱纯臣的手猛地一抖,一把抓过那本账册。 翻开几页,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,每一笔都触目惊心。而且,每一笔的抬头,写的都是“成国公府”。

冷汗瞬间湿透了朱纯臣的后背。 这哪里是账本?这是阎王爷的生死簿!

“这……这狗奴才!” 朱纯臣猛地站起身,一脚狠狠踹在刘安的心窝上。 “唔!!”刘安痛得浑身抽搐,却发不出声音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主子。

“老子平日里待你不薄!你竟敢背着老子干这种杀头的勾当!你是想害死全族吗?!” 朱纯臣咆哮着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内心的恐惧,撇清自己的干系。

发泄完,朱纯臣转过身,换上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,对着魏忠贤深深一揖: “魏公公,家门不幸,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畜生。多谢公公提醒,若不是公公截住了这账本,我……我朱家危矣!”

“国公爷客气。” 魏忠贤稳坐钓鱼台,吹了吹茶沫,“只是……这账本虽然截住了,但这狗才昨儿个还得罪了一个人。”

“谁?”

“工部格物院的掌印,李苏。” 魏忠贤漫不经心地说道,“听说昨儿个,这狗才在石景山,打了李大人的人,还放话说是成国公府占了皇庄,连皇上的圣旨都不认。李大人可是皇爷眼前的红人,这口气……怕是不好咽啊。”

朱纯臣心里咯噔一下。 他明白了。魏忠贤这是在替那个李苏要价。 这是连环套啊!黑料在手,武力威慑,现在到了割肉的时候了。

朱纯臣咬了咬牙,心一横: “魏公公,明人不说暗话。李大人想要什么?”

“李大人是个读书人,要面子。” 魏忠贤竖起三根手指: “第一,石景山那块地,本来就是皇庄,自然要物归原主。那上面的三个煤窑,既然是这狗才私开的,那就当是赔罪,送给格物院了。”

朱纯臣心在滴血,那三个煤窑一年能产上万两银子啊! “行!给!”

“第二。”魏忠贤笑了笑,“李大人为了造新枪,手头有点紧。国公爷家大业大,若是能赞助个……三万两银子,权当是给李大人压惊。那这账本的事儿,咱家就当没看见,直接烧了。”

三万两! 这简直是在喝他的血! 朱纯臣脸色发白,捏着核桃的手青筋暴起。但看着桌上那本要命的账册,又看了看魏忠贤那双笑里藏刀的眼睛。 他知道,自己没得选。

“好!” 朱纯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,“三万两,明天送到格物院!地契,我现在就写!”

“国公爷爽快。” 魏忠贤满意地站起身,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,当着朱纯臣的面,点燃了那本账册的一角。 火苗窜起,纸张卷曲。 朱纯臣看着那渐渐化为灰烬的罪证,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在椅子上。

“那这人……”魏忠贤指了指棺材里的刘安。

“不劳公公费心。” 朱纯臣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: “来人!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拖到后院!乱棍打死!扔去喂狗!”

魏忠贤笑了笑,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,向外走去。 走到门口,他突然停下脚步,回头说道: “对了,李大人还托咱家给您带句话。”

“什么话?”朱纯臣脸色铁青。

魏忠贤眯起眼睛,模仿着李苏的语气,缓缓说道: “李大人说:钢铁是硬的,但有时候,道理比钢铁还硬。”

说完,魏忠贤扬长而去。 身后,传来了刘安绝望的闷哼声和棍棒击打肉体的沉闷声响。

……

黄昏。格物院。

李苏站在院子里,看着魏忠贤派人送来的地契和三万两银票。 夕阳如血,照在他年轻的脸上。

赵满仓站在一旁,脸上的伤还没好,但此刻却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,手里捧着那张地契,像是捧着圣旨。 “李大人……咱们真的……真的把地拿回来了?那可是成国公啊!”

“拿回来了。” 李苏收起银票,目光投向西边的晚霞。 他的眼神里没有狂喜,只有一种看透了世态炎凉的冷静。

“赵师傅,你要记住。” 李苏转过身,看着身后那一群眼中重燃希望的工匠: “在这个世道,光有技术是救不了国的。还得有把柄,有手段,有让大人物都不得不低头的力量。”

“传令下去!” 李苏的声音响彻小院,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: “明天一早,全员开拔石景山!” “我们要在那儿,用这笔钱,建起大明第一座……不夜的钢铁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