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三年,十月。京师,李府。
虽然已经是深秋,但李府的后花园里依然温暖如春。玻璃暖棚里,第一批京城自产的玉米正在抽穗。
李苏坐在书房里,手里拿着一份刚从陕西传回来的密报。 这是夜不收渗透进流民中带回来的第一手消息。
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,却字字泣血: “延安府大旱,赤地千里。民食观音土,腹胀而死。易子而食,惨不忍睹。流贼王二起事,聚众数千,攻陷县衙,开仓放粮。”
李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 这就是明末大乱的开端。 不是因为努尔哈赤,而是因为饿。 当一个人连树皮都啃光的时候,造反就成了唯一的出路。
“大人。” 孙得胜推门而入,脸色难看: “刚刚得到消息,朝廷不仅没有赈灾,反而因为辽东军费吃紧,户部提议加派**‘辽饷’**。每亩地再加三厘银子。”
“加饷?” 李苏冷笑一声,猛地把密报拍在桌上: “这是一把火,要把干柴彻底点着啊!” “那帮文官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?陕西都人吃人了,还加税?这是逼着老百姓把锄头换成刀!”
“大人,那咱们怎么办?”孙得胜问,“要不要派兵去剿?”
“剿?” 李苏站起身,走到窗前,看着远处繁华的京城夜景。 秦淮河的歌舞或许停了,但京城的权贵们依然在醉生梦死。他们根本听不到西北风中的哭声。
“剿不完的。” 李苏摇头: “杀了一个王二,还有高迎祥;杀了高迎祥,还有李自成、张献忠。只要老百姓没饭吃,这流贼就会像韭菜一样,割了一茬又长一茬。” “要想灭火,不能靠刀,得靠饭,还得靠工。”
李苏转过身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: “得胜,备车。我要进宫。” “我要跟皇上要一样东西。”
“要什么?”
“要人。” 李苏指着西北方向: “陕西既然养不活那些人,那就把他们弄出来。” “我的铁路要修,我的矿山要开,我的工厂缺人。” “我要把这几十万流民,变成大明的工人,变成我的兵!”
……
当晚。乾清宫。
朱由校正在兴致勃勃地看李苏带回来的西洋自鸣钟。 “皇爷,李尚书求见。”
“宣。”
李苏走进大殿,没有废话,直接把那份陕西的密报呈了上去。 朱由校看完,眉头皱了起来,有些厌烦地扔在一边: “又是灾民。年年闹灾,年年要钱。朕的内帑刚有点起色,这帮流民就不能让朕省点心?”
“陛下。” 李苏沉声道: “流民不是包袱,是财富。” “臣请求,暂停陕西的辽饷,改为**‘以工代赈’**。”
“怎么个代法?”
“臣的京师机器局正在扩建,京山铁路也要向西延伸。臣需要大量的人手。” 李苏摊开一张地图: “臣恳请陛下下旨,允许臣在陕西设立**‘招工局’**。凡是愿意来京城做工的流民,官府管饭,管路费,一路用火车(如果通了的话)或者车队运过来。” “到了京城,青壮年进厂挖煤炼铁,妇孺进纺织厂织毛衣。” “给口饭吃,他们就是大明的顺民,是纳税的工人。” “不给饭吃,他们就是还要花钱去剿的流贼。”
朱由校听得一愣一愣的。 把流民运进京?这可是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啊!万一闹事怎么办? “爱卿,这……会不会太冒险了?京畿重地,涌入这么多流民……”
“陛下。” 李苏上前一步,声音低沉而有力: “把他们留在陕西,饿急了眼,他们会吃人。” “把他们带到京城,给他们发工钱,让他们造枪造炮。” “这枪炮造出来,再去打建奴,再去抢银子。” “这叫——内循环。”
朱由校虽然不懂什么叫内循环,但他听懂了“造枪打建奴”。 他看着李苏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,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朕准了。” “不过,魏大伴要派人盯着。若是有人敢趁机作乱……”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杀意: “你就替朕,把他们埋在铁轨下面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