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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川县衙后院的工坊里,炉火正旺。

林牧之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根刚刚淬火完成的枪管,指尖在还带着余温的金属表面轻轻摩挲,感受着那细微的平整度。

成了。

经过无数次失败,枪管的锻造工艺终于稳定下来。

虽然距离他记忆中现代枪械的标准还差得远,但在这个时代,这已经是足以改变规则的利器。

“少爷,郑县尉走时,看那图纸的眼神……” 站在一旁的赵铁柱瓮声瓮气地开口,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,脸上带着几分担忧。

林牧之抬起头,看到赵铁柱那双因常年打铁而布满老茧的手,正无意识地反复拧着一块擦汗的布巾。

他理解铁柱的顾虑。郑知远是友非敌,但火铳这等杀器,过早暴露,福祸难料。

“无妨。”林牧之将枪管轻轻放下,语气平静,“郑县尉是明白人,他知道什么东西能守得住寒川。倒是你,铁柱,这新淬火法,手感可掌握了?”

赵铁柱闻言,神情立刻专注起来,用力点头:“差不多了!就是那退火的时机还得再掐准些,差一分,韧度就不一样。”

他话语朴实,却透着工匠特有的执着。

就在这时,工坊虚掩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。

一名身着洗得发白长衫、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,看不清面容的少女。

是主簿苏明远。

林牧之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。这位苏主簿,平日里对他这庶子多是敬而远之,今日主动上门,必有蹊跷。

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摊在粗糙木桌上的枪管草图边缘。

“牧之贤侄,真是勤勉不辍啊。”苏明远拱手作揖,脸上堆起略显刻意的笑容,目光却快速扫过工坊内的陈设,尤其在那些新奇的工具和半成品上停留片刻,“听闻贤侄近日不仅解决了马贼之患,这工坊也是办得红红火火,实在是我寒川之福。”

“苏主簿过奖了。”林牧之起身还礼,语气疏离,“不知主簿今日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苏明远干笑两声,侧身将身后的少女让了出来。

“来来,婉清,还不快见过林公子。”

少女这才抬起头。

只见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色衣裙,乌黑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,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。眉眼柔和,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敏锐。

她手中,还紧紧攥着一个半旧的算盘。

正是苏明远的独女,苏婉清。

“苏婉清,见过林公子。”她声音清脆,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,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掠过林牧之的脸,然后落在了他手边的图纸和账册上。

林牧之心中疑窦更深,只是淡淡颔首回礼:“苏小姐。”

苏明远搓了搓手,脸上笑容更盛,却也带着几分尴尬:“贤侄啊,你看,你如今在寒川声望日隆,这身边……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才是。小女婉清,虽不敢说才貌双全,但也粗通文墨,尤其于算术账目一道,还算伶俐。”

他顿了顿,观察着林牧之的神色,继续道:“老夫今日前来,便是想……想将这桩婚事定下。你与婉清年岁相当,正是良配。日后婉清也能在账目上帮衬贤侄一二,岂不两全其美?”

婚约?

林牧之瞳孔微缩。

他瞬间明白了苏明远的算盘。这是看自己崭露头角,急着来投资下注了。什么良配,不过是政治联姻的遮羞布。

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。他来自现代的灵魂,极度厌恶这种将婚姻作为筹码的交易。

更何况,他现在一心只想利用知识活下去,壮大实力,哪有心思纠缠于儿女情长?

“苏主簿好意,牧之心领。”林牧之语气冷淡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,“只是牧之如今处境,苏主簿想必清楚。庶子之身,强敌环伺,朝不保夕。实在不敢耽误苏小姐前程。这婚约之事,还请莫要再提。”

他话说得直白,几乎不留情面。

苏明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,变得有些难看。他没想到林牧之会拒绝得如此干脆。

“贤侄这是何意?莫非是瞧不上小女?”苏明远的语气也硬了几分。

工坊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。

赵铁柱站在一旁,手足无措,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大气都不敢出。
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苏婉清却忽然上前一步。

她并未看向脸色难看的父亲,也没有在意林牧之的拒绝,目光直接落在林牧之随手放在桌角的一本账册上。

那上面,是工坊近期的物料进出记录,记得有些杂乱。

“林公子,”苏婉清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您这账册,似乎记得有些问题。”

“嗯?”林牧之一愣,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。

苏婉清伸出纤细的手指,指向账册上一处:“您看这里,生铁入库三百斤,但后续打造枪管、农具的用料合计,却超出了这个数。虽然差额不大,但长此以往,盘点对账必然混乱。”

她又指向另一处:“还有这煤料的消耗,与炉火燃烧时间明显不符。要么是记录有误,要么……便是途中有所损耗。”

她语速不快,但条理清晰,一针见血。

林牧之心中一震。他自己也隐约觉得账目有些不对劲,但一直忙于技术问题,无暇细查。没想到竟被这少女一眼看破。

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婉清。

只见她耳尖微微泛红,似乎也有些紧张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,紧握着算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,显然极为专注。

“哦?那依苏小姐之见,该如何是好?”林牧之收起之前的冷淡,语气中多了几分探究。他开始对这位被父亲当作筹码推出来的少女,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兴趣。

苏婉清感受到林牧之态度的变化,深吸一口气,迎上他的目光:“若公子信得过,婉清可帮公子重新梳理账目,建立新的记账之法,必使银钱物料,来去清晰,分毫不错。”

苏明远在一旁,见女儿非但没有因被拒而羞愤,反而抓住了展示才能的机会,脸色稍霁,连忙帮腔:“是啊贤侄,婉清算账的本事,在寒川可是数得着的!”

林牧之没有立刻回答。

他看着苏婉清,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,体内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和智慧。她不像她父亲那般急功近利,反而有种沉静而务实的气质。

或许,她并非只是其父攀附的棋子。

留下她,或许真能解决目前混乱的财务问题。

而且,直接彻底得罪苏明远这个地头蛇,眼下也并非明智之举。

思绪电转间,林牧之有了决断。

他指尖在枪管图纸上轻轻一点,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明远,语气缓和了些许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:“苏主簿,婚约之事,暂且搁下,不必再提。”

苏明远脸色一白。

但林牧之话锋一转:“不过,苏小姐既然精通算术,我这工坊也确实需要一位账房先生。若苏小姐不介意此地杂乱,可随时过来帮忙整理账目,我必按市价支付酬劳。如何?”

这不是联姻,而是雇佣。

苏明远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,但看到林牧之那双不容商量的眼睛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能搭上线,总比彻底被拒之门外好。

他只得勉强点头:“……全凭贤侄安排。”

苏婉清闻言,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。

她看向林牧之,目光清澈而坦然:“多谢公子给婉清这个机会。明日,婉清便来上工。”

她没有因婚约被拒而表现出丝毫羞恼,反而为能凭借自身能力获得一个位置而隐隐松了口气。

林牧之点了点头,心中对这位苏小姐的评价,又高了几分。

工坊的炉火,噼啪作响。

一股微妙的新关系,在这弥漫着铁炭气息的空气中,悄然建立。

未来的路,似乎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,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变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