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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川县城墙外,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火铳发射后的硝烟味,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。

昨日还嚣张不可一世的马贼,此刻已成了满地狼藉的尸首。

残破的旗帜浸泡在血泥里,无主的战马在远处悲鸣。

城墙上,守了一夜的民兵们拄着竹矛,虽然满脸疲惫,眼神里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,以及一丝对城下惨状的畏惧。

林牧之扶着冰冷的墙垛,俯瞰这片由他一手造就的屠场。

他的脸色有些苍白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虽然设计防御、下令开火时冷静如铁,但亲眼见到如此多的生命被收割,现代人的灵魂依旧受到了剧烈冲击。

“少爷,初步清点完了。”

县尉郑知远沉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。他甲胄染血,额角的疤痕在晨光下更显狰狞,但眼神锐利如鹰,显然早已习惯这等场面。

林牧之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头的不适,强迫自己恢复理性。

“我们伤亡如何?”

“守城民兵三人轻伤,都是被流矢擦伤。赵铁柱那边,有个学徒在给火铳装药时太过紧张,烫伤了手,无大碍。”

郑知远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慨。

“以零阵亡的代价,击溃近百马贼,毙敌三十七人,俘获轻伤者一十五人……此等战绩,寒川县建县以来,闻所未闻!”

他看向林牧之的目光,充满了复杂的热切。

当初在工坊看到那根铁管子时,他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。没想到,这名为“火铳”的器物,竟有如此雷霆之威!

林牧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墙垛上粗糙的石头,努力消化着这些数字。

零阵亡……科技碾压带来的战果,确实震撼。

“马贼的装备呢?”

“缴获完好战马二十一匹,弯刀三十多把,皮甲若干。都是些破烂货色,比不上咱们新锻的钢刀。”郑知远顿了顿,低声道,“牧之,此物……此物太过惊世骇俗。消息若传开,恐怕福祸难料。”

林牧之瞳孔微缩,郑知远的担忧,正是他心中所想。

火铳的出现,打破了冷兵器时代的平衡。一旦被外界,尤其是朝廷或者更强大的势力知晓,寒川这块肥肉,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。

“郑叔所言极是。”他语速加快,显示出内心的紧迫感,“传令下去,此次退敌,全赖郑县尉指挥有方,将士用命,百姓同心。至于火铳……暂定为守城秘械,所有参战人员,不得对外详述其威,违令者,重处!”

“是!”郑知远重重点头,手按腰间刀柄,执行力十足。林牧之的果断和远见,让他更加信服。

……

城墙下,苏婉清正带着几个识字的妇人清点缴获的物资,并组织百姓收敛贼尸,避免引发瘟疫。

她素色的裙摆沾上了泥点,发髻也有些松散,但神情专注,手持算盘,一边清点,一边低声吩咐。

“张婶,这些皮甲虽破,拆洗缝补后,或可给民兵御寒。”

“李嫂,贼人身上搜出的铜钱银两,一律登记造册,不得私藏,战后按功行赏。”

她的声音温婉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条理。

抬头间,她看到城墙上方那个青衫身影,见他脸色不佳,心中微微一紧。

他终究是读书人,初次经历这般杀伐,定然不适。

想起他平日谈论机械时神采飞扬,与此刻的苍白形成鲜明对比,苏婉清指尖攥紧了算盘珠子,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。

……

中午时分,县衙简陋的公堂内,林牧之正与郑知远、苏婉清商议战后安抚和防务加强事宜。

赵铁柱也在一旁,他负责检查缴获的兵器,黝黑的脸上满是鄙夷。

“主公,马贼的刀脆得像柴火棒,俺们工坊出的刀,一个能砍断他们三把!”他激动地喉结滚动,反复念叨着,“成了!咱们的工艺,成了!”

就在这时,一名民兵急匆匆跑进来,脸上带着愤懑。

“大人!不好了!城外来了几骑官差,打着州府税吏的旗号,说要见主事之人!”

堂内气氛瞬间一凝。

郑知远眉头紧锁,手立刻按上了刀柄。

苏婉清算盘珠子轻轻一响,她耳尖微动,敏锐地察觉到麻烦上门。

林牧之目光一冷,指尖在桌上那张画了一半的机械图纸边缘摩挲着。

该来的,终究来了。

而且,来得这么快!

“来了多少人?”他沉声问。

“五个!为首的是个姓张的税吏,鼻孔朝天,嚣张得很!”

林牧之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因一夜未眠而略显褶皱的青衫。

“请他们去前厅。郑叔,安排两队持刀民兵,在厅外列队。”

他语气平静,眼神却锐利起来。

“我倒要看看,这群闻到腥味的苍蝇,想怎么叮我们这块刚见血的肉!”

……

前厅,所谓的张税吏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,跟着他的四个差役按刀而立,眼神倨傲。

张税吏四十上下年纪,面色虚浮,穿着绸缎吏服,手指上还戴着个玉扳指,与寒川县的贫瘠格格不入。

见林牧之进来,他眼皮都没抬一下,用杯盖撇着茶沫——那茶叶还是苏婉清父亲珍藏,用来充门面的。

“本官乃州府户房张德贵,听闻尔等寒川县昨日击退了一股流寇?”他拖长了腔调。

林牧之在他下首坐下,神色平淡。

“确有此事,有劳张大人挂心。些许毛贼,已被我县军民击溃。”

“击溃?”张德贵放下茶杯,皮笑肉不笑,“林公子年纪轻轻,怕是不懂规矩。这剿匪之功,可是要上报州府,乃至朝廷的!这功劳嘛,自然少不了你们的……不过……”

他话锋一转,眼中露出贪婪之色。

“这上报的文书,需要打点;剿匪的赏钱,需要支应。尔等寒川小县,想必也拿不出多少银钱。这样吧,将缴获的战利品,尤其是马匹、兵器,折价充抵,本官便替你们周旋,将这功劳坐实了,如何?”

图穷匕见!

这是明晃晃的敲诈!不仅要抢走寒川军民浴血奋战的战利品,还要将功劳也变成他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!

厅外的郑知远,脸色铁青,按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。

苏婉清悄然站在林牧之侧后方,指尖已然攥得发白,心中又气又急。

林牧之却笑了。

他身体微微后靠,看着张德贵,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。

“张大人,寒川地瘠民贫,确实没什么像样的缴获。那些破烂刀枪,怕是入不了您的眼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

他话锋一转,对苏婉清轻轻颔首。

苏婉清会意,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,放在张德贵面前的茶几上。

林牧之伸手打开盒盖。

刹那间,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,照射在盒内物体上,折射出璀璨夺目、七彩流转的光芒!

那是一对晶莹剔透、毫无杂质的琉璃杯!

张德贵和他身后的差役,眼睛瞬间直了!

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纯净、如此精美的琉璃?这简直是传说中的宝物!

张德贵猛地站起身,呼吸急促,脸上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,他伸出手,想去摸,又怕碰坏了。

“这……此物……”他声音都变了调。

林牧之语气依旧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。

“此乃我寒川巧匠偶然所得的小玩意儿,不成敬意,便送给张大人,权当此番剿匪的‘赏钱’和‘打点’之用。至于那些破烂缴获,就不劳大人费心折价了。”

张德贵一把夺过锦盒,死死抱在怀里,脸上涨得通红,语无伦次。

“好!好!林公子果然是明白人!爽快!剿匪之功,包在本官身上!寒川县上下,忠勇可嘉!本官定当向知府大人重重美言!”

他生怕林牧之反悔,胡乱拱了拱手,带着手下,抱着琉璃杯,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离开了县衙。

看着他们狼狈而兴奋的背影,郑知远和苏婉清都松了口气,但随即,脸上又浮现出新的忧虑。

苏婉清走到林牧之身边,低声道,声音微扬,带着担忧。

“牧之,琉璃虽暂时打发走了饿狼,但此物太过珍贵,恐怕……会引来更贪婪的窥视。”

林牧之望着税吏消失的方向,眼神深邃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他指尖再次摩挲着袖中另一张画着更复杂器物的图纸。

“所以,我们必须更快地变得强大。”

“强大到……让所有觊觎者,都不敢张嘴!”

寒川的危机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