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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水涧新城的建设,在经历了山洪与疫情的考验后,非但没有停滞,反而如同淬火后的钢铁,愈发坚韧。军民一心,共克时艰的氛围,让这座深藏于群山之中的雏形之城,凝聚起一股蓬勃的生气。

然而,建设的步伐越快,一个基础而严峻的问题便愈发凸显——建材,尤其是砖石的极度短缺!

筑墙、建房、砌窑、铺路...无不需要海量的砖块。以往寒川县城所用青砖,多从雍州乃至更远的州府采购,成本高昂,运输艰难。如今新城地处偏远,与外界联系不便,更兼朝廷与潜在敌人虎视眈眈,外购之路几乎被断绝。

“必须自建砖窑!就地取土,自行烧制!”林牧之断然下令,“新城欲立,砖瓦须自给自足!”

黑水涧周边土质经勘察,适合烧砖。但建窑烧砖,并非易事。传统砖窑效率低下,耗时长,成品率低,质量参差不齐,根本无法满足新城建设的巨大需求。

“须建‘连续窑’!”林牧之再次展现出超越时代的见识。他结合记忆中的轮窑、隧道窑原理,设计了一种结构相对简单却效率更高的“串连式砖窑”。此窑由多个窑室串联而成,可连续装坯、预热、烧制、冷却、出砖,周而复始,极大提升了生产效率。

图纸一出,立刻投入建设。选址、挖基、砌筑...工程队在郑知远的督促下,日夜赶工。

然而,建窑易,烧砖难。砖坯的土质配比、揉炼、陈腐、制坯,尤其是烧窑的火候控制,处处是学问。首批试验烧制,因窑温控制不当,要么欠火砖坯酥脆,要么过火砖块琉璃化粘连,废品率极高。

“火候!关键是火候!”老瓦匠愁眉不展,“看火色,辨火候,全靠老师傅的经验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!新手根本掌握不了!”

经验...又是经验!林牧之眉头紧锁。人才培养需要时间,但新城建设等不起。

“既然人眼难辨,便让器物来量!”他下定决心,要制作一种能够相对精确测量窑温的工具。

他再次闭关研发工棚,结合玻璃制作工艺和热胀冷缩原理,尝试制作原始的温度计。经过无数次失败,最终以细玻璃管、酒精(工坊蒸馏提纯)、刻度标记,制成了数支简陋但能大致指示温度的“窥窑管”。

同时,他改进了砖窑的通风结构,设计了可调节的风门,以便更好地控制燃烧。

数日后,新一窑砖开始烧制。林牧之亲自坐镇,将“窥窑管”插入窑壁观测孔,根据酒精柱上升的高度,结合窑火颜色,指挥窑工调节风门,控制加煤速度。

“东三号观测孔,温偏低,加大风门!”

“西主火道,温过高,减煤!”

...

命令清晰明确,不再依赖模糊的“经验”。窑工们虽觉新奇,却严格执行。

经过一昼夜的精心调控,熄火冷却。开窑之时,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当窑门打开,露出里面排列整齐、色泽均匀、敲击声清脆悦耳的暗红色砖块时,全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!

“成了!好砖!都是好砖啊!”

“神了!二少爷的法子真神了!”

...

成品率大幅提升!砖块质量远超以往!

连续砖窑配合“窥窑管”测温法,获得了空前成功!砖产量开始稳步提升,源源不断地输向新城各个工地。

砖窑区域,从此日夜烟火不息,成为了新城最繁忙、最炽热的地方。熊熊窑火,映照着工匠们黝黑而兴奋的脸庞,也点燃了新城加速建设的希望。

......

然而,新城的光明与火热,并未能驱散所有阴霾。

朝廷胡专员在寒川旧县日益被架空,政令不出县衙,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不断向京师发送充满怨毒与夸大其词的密报,将林牧之描绘成拥兵自重、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。

皇甫嵩则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与矛盾。他亲眼见证了林牧之如何以不可思议的手段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,如何将这座新城从无到有地构建起来,其展现出的组织能力、技术实力与民心向背,令他感到恐惧,又有一丝难以抑制的钦佩。他发出的密信,语气愈发复杂,甚至开始隐晦地为林牧之辩解,建议朝廷尝试招抚而非镇压,自然引起了京师某些人的不满。

更危险的是,北狄的使者,经过一番周折,终于通过收买的边境向导,秘密摸到了黑水涧的外围!

来人是一名能言善辩的狄人贵族,名叫阿史那贺鲁,带着几名随从和丰厚的礼物(金银、皮毛、骏马),试图绕过巡防,接触林牧之。

他们很快被高度警惕的巡护队发现并扣押。

“放开我!我乃大狄使者,奉左谷蠡王之命,特来拜会林牧之先生!有要事相商!尔等安敢无礼!”阿史那贺鲁挣扎着,用生硬的汉语喊道。

消息迅速报至林牧之处。

“北狄使者?”林牧之目光一冷,“带过来!”

很快,阿史那贺鲁被带到新建的指挥所。他虽为阶下囚,却依旧挺直腰板,试图保持贵族气度,目光打量着眼前年轻得过分的工坊之主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
“林先生,久仰大名!”阿史那贺鲁抚胸行礼,“我奉尊贵的左谷蠡王之命,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。王爷对先生之才,钦佩不已。”

“左谷蠡王?”林牧之语气平淡,“有何见教?”

阿史那贺鲁笑道:“王爷听闻先生与南人朝廷不睦,屡遭刁难,深感不平。南人皇帝昏聩,朝臣嫉贤,非英雄用武之地。我大狄汗国,求贤若渴,最重英雄。王爷愿以部落‘叶护’(高官)之位相待,赠以草场万顷,牛羊无数,请先生北上一叙,共谋大业。届时,先生之工坊技艺,可得全力支持,尽展所长,岂不远胜在此深山受困?”

条件极为诱人,直指林牧之与朝廷的矛盾。

一旁的郑知远、苏婉清闻言,脸色顿变,紧张地看向林牧之。

林牧之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左谷蠡王的美意,林某心领了。”

阿史那贺鲁一喜:“先生答应了?”

林牧之笑容一敛,目光骤然锐利如刀:“然,林某生于斯长于斯,乃大胤子民。与朝廷之争,乃家事。北狄屡犯我境,杀我同胞,掠我财货,此乃国仇!林某纵有千般不是,亦知家国大义!岂能认贼作父,投效仇敌?使者请回吧!转告左谷蠡王,若再敢犯境,寒川弩箭,必饮狄血!”

话语铿锵,掷地有声!

阿史那贺鲁脸色瞬间难看至极:“你!林先生!莫要自误!南朝廷视你如仇寇,我大狄许你高官厚禄,孰优孰劣,岂不明晰?何必为那虚名,自绝生路?!”

“生路?”林牧之冷笑,“林某的生路,自己会闯!不劳狄人施舍!来人!送客!将其‘礼送’出境!若敢再来,杀无赦!”

巡护队员轰然应诺,上前架起阿史那贺鲁。

“林牧之!你会后悔的!我大狄铁骑,必将踏平寒川!”阿史那贺鲁挣扎着嘶吼威胁。

“拖出去!”林牧之毫不理会。

狄使被强行驱逐,带来的礼物也被扔了出去。

“牧之,如此强硬拒绝,恐彻底激怒北狄...”郑知远不无担忧。

“北狄狼子野心,岂会因我屈服而改变?”林牧之目光冰冷,“示弱只会让其得寸进尺。唯有展现强硬与实力,方能赢得喘息之机。况且...”
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寒芒:“狄人此次前来,未必真心招揽,恐亦有窥探虚实之意。岂能令其得逞?”

苏婉清轻声道:“二少爷所言极是。然则,朝廷与北狄,皆视我为敌,新城处境,愈发险恶了。”
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林牧之语气坚定,“加快新城建设,尤其是防御工事!砖窑产量,必须再提三成!”

......

驱逐狄使的消息,很快也被皇甫嵩探知。他闻讯后,久久不语,神色复杂难明。林牧之拒绝北狄的强硬态度,出乎他的意料,却也让他看到了一丝不同于乱臣贼子的气节。他再次修书,将此事详细上报,言辞间,已不自觉地为林牧之增添了几分悲壮色彩。
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数日后,一个惊人的噩耗从寒川旧县传来——被软禁在家的前任县令林文渊,突发急病,暴毙身亡!

消息传到黑水涧,林牧之愣在当场,手中的窑温记录册滑落在地。

虽然他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感情淡漠,甚至多有嫌隙,但听闻其突然死亡,心中仍不免一震。更重要的是,时机太过蹊跷!

“怎么回事?!”他厉声问报信之人。

“回...回二少爷...”报信的家仆哭诉,“老爷近日郁郁寡欢,饮食不思。今日清晨,忽感腹痛如绞,口吐白沫,不过半个时辰便...便去了!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...”

“可请郎中?郎中怎么说?”

“请了...郎中说...说似是...急腹症,或中了邪毒...说不清啊...”

林文渊死了!死得不明不白!

林牧之面色阴沉如水。他绝不相信这是什么急症或意外!

“郑县尉!立刻带人回旧县!控制现场,封锁消息,彻查死因!尤其是他近日饮食接触之人!一个不许放过!”林牧之声音冰冷,带着凛冽的杀意。

“是!”郑知远意识到事态严重,立刻点齐人马,飞奔而去。

林牧之站在原地,双拳紧握,指节发白。父亲一死,林家与朝廷之间最后一点脆弱的缓冲彻底消失。这分明是有人要彻底激化矛盾,甚至...栽赃陷害!

“二少爷...”苏婉清担忧地走近。

“我没事。”林牧之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目光恢复冷厉,“有人...已经迫不及待了。新城建设,片刻不能停!砖窑,必须烧得更旺!”

他转身,大步走向那片烈火熊熊的砖窑区。那里,工匠们依旧在忙碌,窑火正旺,映照着新城未尽的蓝图。

父亲的暴毙,如同一声丧钟,预示着更残酷的斗争,已然拉开序幕。

寒川的内外之敌,终于图穷匕见。

而林牧之的回应,是让这新城的砖窑,烧得更熊更旺!用这烈火与坚砖,筑起永不陷落的高墙!

烈火熊熊,映照着他冰冷而坚定的侧脸。

风暴,已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