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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水涧山谷的硝烟与血腥,随着狄人精锐的溃败与仓皇逃窜,终于缓缓散去。城墙之上,水泥浇筑的垛口布满了刀劈斧凿与箭矢撞击的痕迹,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惨烈。巡护队员们正在清理战场,搬运同袍遗体,收缴狄人遗弃的兵甲,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硝烟、血腥与晨雾的沉重气息。

林牧之矗立在主城门楼,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与远处狄人逃遁的烟尘,脸上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,唯有冰冷的肃杀与深沉的疲惫。首战虽胜,却代价不菲。数十名英勇的队员长眠于此,更多的伤员正在接受救治。狄人的凶悍与决绝,远超预期,若非水泥工事与弩炮之利,后果不堪设想。

“左谷蠡王...绝不会善罢甘休。”他声音低沉,对身旁的郑知远道,“此次受挫,下次再来,必是雷霆万钧。新城防御,仍需不断加强。”

“明白!”郑知远重重点头,脸上血污未干,眼神却锐利如鹰,“狄人吃了大亏,短期内应不敢再犯。正好抓紧时间,加固工事,扩编巡护队!”

两人正商议间,苏婉清快步登上城楼,俏脸微白,眼中带着忧色:“二少爷,郑县尉,伤员已全部安置妥当,华老先生正在全力救治。只是...只是昨夜激战,不少新建的民居被流矢火箭波及,有所损毁。加之天气转寒,许多迁入新城的百姓...恐难熬过这个冬天。”

林牧之眉头一皱。战事虽紧,民生更是根本。若百姓饥寒交迫,人心离散,新城便是无根之木。

他极目远眺,山谷中,那些匆忙建起的砖木屋舍大多低矮简陋,难御风寒。许多百姓蜷缩在临时窝棚中,瑟瑟发抖。战争带来的创伤,不仅在于伤亡,更在于这弥漫的恐惧与艰难。

“不能再让百姓如此煎熬。”林牧之沉声道,“击退外敌,更要安顿内民。新城欲固,需使民有所居,居有所安。”

他转身,对苏婉清道:“苏小姐,即刻统计房屋损毁情况及无房户数量。抽调部分工匠与劳力,优先修复、新建民居。砖窑水泥,分拨三成用于民舍建设。”

“可...军工与防御...”苏婉清有些迟疑。资源本就紧张。

“民生不稳,何谈防御?”林牧之打断她,“且放心,我自有计较。不仅要建,还要建得更好,更暖。”

“更暖?”郑知远与苏婉清皆是一怔。北境苦寒,冬日漫长,取暖向来是大难题,富户尚可烧炭,贫民只能硬扛。

林牧之眼中闪过一丝锐芒:“狄人营中,常见一种‘火炕’,以砖石砌床,中空通烟,烧火取暖,可保一夜温暖。此法粗陋,却可借鉴改良。”

他立刻取来纸笔,勾勒起来:“我欲设计一种‘地火龙’与‘火墙’结合之法。于屋舍地下砌筑烟道,连通灶台与墙壁夹层。生火做饭之余,热气通遍全屋,地面温热,墙壁暖手,可大幅节省燃料,提升保暖之效。再配以厚窗纸、棉门帘,足可抵御严寒!”

图纸上,烟道蜿蜒,结构巧妙,将热能利用到极致。

郑知远与苏婉清看得目瞪口呆!此法闻所未闻,却有理有据,若真能成,无疑是北境百姓的福音!

“妙啊!二少爷真乃神思!”郑知远击掌赞叹,“若能成,将士们守城也不必再受冻馁之苦!”

“立刻试验!”林牧之雷厉风行,“选几间破损屋舍,按此改造!砖窑水泥,正好派上用场!”

说干就干。工匠们被召集起来,听林牧之讲解“地火龙”原理与砌筑要点。起初众人将信将疑,但基于对林牧之的信任,仍全力以赴。

试验房很快选定。挖开地面,砌筑烟道,预留清灰口,连接灶台与火墙...水泥砂浆在此发挥了巨大作用,密封性好,结构坚固。

第一座改良火炕屋舍建成当日,林牧之亲自点火试验。灶火燃起,烟雾顺着烟道流通,不多时,用手触摸地面和墙壁,果然传来阵阵暖意!屋内寒气被迅速驱散,温暖如春!

“神了!真神了!”工匠和围观的百姓惊喜万分,欢声雷动!

“此法不仅可取暖,更能防潮,利于健康。”林牧之补充道,“即刻起,新城所有新建、修复之民舍、兵营、工棚,一律按此规制建造!原有旧屋,逐步改造!”

消息传开,全城沸腾!百姓奔走相告,对林牧之的感激与拥戴达到了新的高度。原本因战乱和严寒而浮动的人心,迅速安定下来。

安居工程全面启动。砖窑与水泥坊开足马力,优先保障民用。一队队工匠奔波于各处工地,指导砌筑火炕火墙。新城内外,处处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。温暖的屋舍,如同坚实的堡垒,不仅抵御着自然的严寒,更温暖了历经战乱的人心。

......

然而,温暖的屋舍,并不能完全隔绝外部的寒意。

朝廷的“巡边钦差”队伍,已抵达雍州府,正在整合州兵,不日即将北上寒川。风声鹤唳,压力日增。

皇甫嵩近日愈发沉默,时常独坐房中,望着京师方向,面色阴晴不定。林牧之展现出的军事才能与民生关怀,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固有认知。此人绝非简单的乱臣贼子,其心志、能力、乃至气度,都远超常人。朝廷若一味打压,恐逼其真正走向对立,届时...他不敢想象后果。

他再次提笔修书,言辞恳切,甚至带上一丝警告,希望京师能改变策略,尝试招抚。

与此同时,北狄王庭的气氛则更加暴戾。

左谷蠡王损兵折将,狼狈逃回,遭到大汗严厉斥责,地位岌岌可危。他羞愤交加,将全部怒火倾泻到寒川与林牧之身上。

“林牧之!不杀你,我誓不为人!”他在金帐内咆哮,“传令!悬赏千金,征募勇士!无论胡汉,凡能取林牧之首级,或毁其工坊者,赏万金,封邑千户!给我派死士!混入寒川!下毒!放火!刺杀!我要让他永无宁日!”

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一道道隐晦的暗流,开始向寒川汇聚。江湖亡命、被收买的奸细、乃至对工坊心怀怨恨之人,开始悄然活动。

......

新城建设虽如火如荼,但林牧之并未放松警惕。巡护队的巡逻范围扩大至周边山林,对进出人员盘查更加严格。

然而,百密一疏。

这日深夜,新建的民用建材仓库区,突然燃起冲天大火!火借风势,迅速蔓延,眼看就要波及邻近的民居!

“走水了!走水了!”

“快救火啊!”

...

警锣狂鸣!军民从睡梦中惊醒,慌乱地取水救火,场面一度混乱。

林牧之与郑知远第一时间赶到现场。

“组织人墙!隔离火场!优先保护民居!”林牧之冷静下令,指挥巡护队维持秩序,引导救火。

“是有人纵火!”郑知远很快发现火场有火油痕迹,咬牙切齿,“定是狄人奸细!”

大火最终被扑灭,但一座仓库及部分建材化为灰烬,所幸无人伤亡。

纵火事件,如同一声警钟,让新城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。

“狄人明攻不成,改为暗袭了。”林牧之面色冰冷,“传令!全城戒严!实行宵禁!组建巡更队,日夜巡查!对可疑人员,严加盘查,宁抓错,勿放过!”

新城的氛围,顿时从建设的热火朝天,转向了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。

就在这紧张的时刻,那位神秘的老者华棠,再次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。

他并未因纵火事件而深居简出,反而主动找到林牧之,提出了一个建议。

“林先生,老朽观近日天气干燥,伤病者众,军民疲惫,易生疫病。老朽愿开设‘防疫讲堂’,传授防疫避瘟、辨识毒物之法于巡更队与民夫头领,或可防范于未然,亦可安民心。”

林牧之目光微凝,审视着华棠。此举看似寻常,实则极为高明。防疫知识确是当前急需,更能提升基层人员的警惕性,对抗潜在的投毒等阴谋。这位华先生,似乎总能切中要害。

“先生高义,林某求之不得。”林牧之拱手道,“便有劳先生了。”

华棠淡然一笑:“分内之事。”说罢,便自去准备。

防疫讲堂很快开办,听者云集。华棠深入浅出,讲解如何辨识污染水源、可疑毒物,如何处置突发伤病,内容实用,深受欢迎。新城的自我防护能力,在无形中得到了提升。

林牧之暗中观察,心中疑虑更深。此人医术超群,见识广博,且似乎对防范阴谋破坏颇有心得...他究竟是何来历?是友是敌?

......

屋舍渐暖,人心渐安,但外部的寒流与暗处的冷箭,却愈发凌厉。

林牧之站在新建的了望塔上,望着山谷中星星点点的温暖灯火,以及灯火之外无边的黑暗,目光深邃。

安居,方能乐业。暖舍,可聚人心。

但要想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,唯有握紧手中的刀剑,让新城变得更加强大,让所有觊觎者,付出血的代价。

“砖窑水泥,不得停歇。”他沉声对身后的郑知远道,“防御工事,继续加固。弩炮产量,翻倍。巡护队扩编至五百人,严加操练。”

“是!”郑知远肃然应命。

温暖的屋舍之下,寒川新城的筋骨,正在战争的熔炉中,变得更加坚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