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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川城在雍州府赵元敬的严密封锁与京营神机营、北狄铁骑的重重围困下,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。外援断绝,内储消耗急剧,军民在饥饿与疲惫中苦苦支撑,依靠着林牧之的铁腕指挥与全城上下的惊人意志,硬生生顶住了敌军初期的试探性进攻。然而,红夷大炮那令人胆寒的巨口始终高悬,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,随时可能落下毁灭性的轰击。
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一份来自敌军大营、措辞极其傲慢苛刻的文书,由箭矢射上了寒川城头。

文书并非来自林承宗,而是来自京营神机营主将——萧铁心!

文书内容简短而霸道:

“逆酋林牧之鉴:天兵已至,尔等负隅顽抗,无异螳臂当车。念及城中生灵,本将军格外开恩,予尔等一条生路。限尔等三日内,献出粮米万石、精铁千斤、硝石五百斤,以为‘犒军之资’。若如期奉上,本将军或可暂缓攻城,奏请朝廷,从轻发落。若逾期不奉,或敢以次充好,城破之日,鸡犬不留,寸草不生!勿谓言之不预!”

限贡万石粮!还有精铁硝石!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,更是恶毒的攻心之计!

消息传开,寒川指挥所内,瞬间炸开了锅!

“放他娘的狗屁!”郑知远第一个暴跳如雷,一脚踹翻了案几,“萧铁心这狗贼!欺人太甚!万石粮?他怎么不让我寒川军民把肉割下来给他送去?!”

“此乃毒计!”王玄策气得浑身发抖,“我军存粮已不足万石,若献出,全军立时饿毙!若不献,他便有借口即刻攻城,并煽动军心,言我寒川无投降诚意!”

“精铁硝石,皆我军工命脉!绝不能给!”禽滑厘斩钉截铁。

苏婉清面色惨白:“他这是要…不战而屈我之兵,更要陷我于不义!若答应,寒川自溃;若不答应,他便有理由行雷霆之击!”

所有人都看穿了萧铁心的险恶用心。这根本不是什么生路,而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!无论答应与否,寒川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!

压力,如同泰山压顶,再次狠狠砸向林牧之。

林牧之拿起那封文书,反复看了几遍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眼神深处,冰寒刺骨。他没有像郑知远那样暴怒,也没有像王玄策那样绝望,反而异常地沉默。

良久,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扫过激愤的众人,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:“我军中,陈米、霉粮、乃至掺了沙土糠麸的粮草,还有多少?工坊中,那些炼废的铁渣、次等的硝土,库存几何?”

众人一愣。苏婉清虽不明所以,还是立刻回道:“因近日严格配给,此类劣质粮草尚有近两千石,堆积于旧仓。工坊废料…更是堆积如山。”

“好。”林牧之嘴角,忽然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,“萧铁心要万石粮,要精铁硝石?我便给他!”

“主公?!”

“不可啊!”

众人惊呼,以为林牧之要屈服。

“然,”林牧之语气一转,眼中闪过骇人的厉芒,“他要的是一万石好粮,一千斤精铁,五百斤纯硝!我寒川没有!有的,只是两千石‘聊表心意’的陈糠霉米,一千斤‘诚意十足’的铁渣废料,五百斤‘精心准备’的硝土杂石!”

众人闻言,先是一怔,随即恍然大悟!

“主公的意思是…以次充好?拖延时间?”王玄策眼睛一亮。

“不止拖延时间!”林牧之声音森寒,“我要让他萧铁心,吃不下,兜着走!郑知远!”

“末将在!”

“你亲自去办!挑选那最陈最霉、掺沙最多的‘粮’,那最碎最废的‘铁’,那最潮最杂的‘硝’,给我‘凑足’万石、千斤、五百斤之数!装车时,表层稍作遮掩,内里务必让其一眼看穿!”

“禽滑厘先生!”

“老夫在!”

“工坊连夜赶制一批‘特殊’的震天雷和火油罐,其引信需极短,威力需…惊心动魄!混入那‘硝石’车中!”

“苏婉清!”

“在!”

“立刻在全城散播消息,言我寒川为保全城性命,已竭尽所有,筹集‘贡品’,欲献与天兵,以求暂缓干戈!要做得悲情,要做得逼真!”

“王先生,起草回函,语气要卑躬屈膝,极尽哀求,言我寒川物资匮乏,倾尽所有仅得此数,望将军笑纳,宽限时日…”

一套将计就计、暗藏杀机的“献贡”计划,在林牧之冷静到残酷的指挥下,迅速展开!

寒川这台濒临崩溃的机器,再次超负荷运转起来。

士兵们忍着悲愤,将那些连他们自己都不愿多看的霉变粮草和废料装车。禽滑厘带领工匠,连夜改造了一批特制的震天雷。苏婉清组织妇人,四处哭诉“寒川已倾尽所有献贡”的悲情。王玄策写下了一封字字血泪、卑微至极的回函。

第三日清晨,寒川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。数十辆破旧的大车,满载着“贡品”,由一队老弱残兵押送,缓缓驶向敌军大营。车上插着一面白旗,迎风招展,显得无比凄凉。

城头上,无数军民默默注视着这一切,许多人眼中含泪,拳头紧握,屈辱与愤怒在心中燃烧。

林牧之屹立城头,面无表情,目光死死盯着远去的车队,如同蛰伏的猛虎。

......

敌军大营,帅帐之内。

萧铁心接到通报,得知寒川果然送来“贡品”,脸上露出轻蔑而得意的笑容:“哼!蝼蚁就是蝼蚁!略施小计,便摇尾乞怜!林承宗,你看如何?何需浪费本将军的炮子?”

一旁的林承宗却眉头紧锁,心中疑窦丛生。他与林牧之交手多次,深知其绝非轻易屈服之辈。“萧将军,此事恐有蹊跷。林牧之奸猾似鬼,岂会如此轻易就范?当心其中有诈!”

“诈?”萧铁心不屑一顾,“在绝对实力面前,一切诡计都是徒劳!他敢耍花样,本将军便立刻将寒川轰成齑粉!来人!验货!”

士兵们上前,掀开粮车上的苦布。顿时,一股浓烈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!只见车内所谓的“粮米”,尽是些颜色晦暗、夹杂着大量沙土糠麸、甚至明显霉变的碎米陈谷!再看那“精铁”,根本是一堆炼废的矿渣和碎铁!那“硝石”,更是颜色斑驳、潮湿结块的劣质硝土!

“将军!这…这全是垃圾!”验货官捂着鼻子,一脸嫌恶地回报。

萧铁心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,转为暴怒!“混账东西!竟敢戏耍本将军?!来人!将那些送粮的废物,全部砍了!首级挂旗杆上!”

“且慢!”林承宗急忙阻止,“将军!杀几个老弱无用,反落人口实。不如放他们回去,羞辱林牧之!更可借此为由,即刻攻城!”

萧铁心强压怒火,觉得有理,便恶狠狠地对那些瑟瑟发抖的寒川老兵吼道:“滚回去告诉林牧之!本将军给他脸,他不要脸!拿这些猪狗不食的东西糊弄天兵?一个时辰后,若不见真正的万石好粮,本将军便踏平寒川,将他碎尸万段!”

老兵们连滚爬爬地逃回寒川。

消息传回,城头守军更是怒不可遏!

“狗贼!欺人太甚!”

“主公!跟他们拼了!”

林牧之却冷冷一笑:“果然如此。他要翻脸,正好!禽滑厘先生,那批‘特殊’的货物,可曾被发现?”

禽滑略摇头:“混于硝土车底层,未被察觉,已运入其营中堆放。”

“好!”林牧之眼中寒光爆射,“郑知远!突击队准备!待其炮响,全军混乱之际,按计划出击,目标——毁炮!烧营!”

“得令!”

一个时辰,转瞬即逝。

萧铁心见寒川毫无动静,彻底失去耐心,狞笑道:“给脸不要脸!传令!红夷大炮,装填!给本将军轰!轰塌那段城墙!”

沉重的炮弹被填入炮膛,巨大的炮口缓缓调整,对准了寒川城墙…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
轰!轰!轰隆——!!!

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,并非来自城外炮阵,而是来自神机营的后营堆放场!火光冲天,硝烟弥漫!惨叫声、惊呼声、马匹嘶鸣声瞬间响成一片!

正是寒川混入“硝石”中的那些特制震天雷,被敌军搬运堆放时意外碰撞或引燃,发生了剧烈殉爆!虽然未能直接摧毁火炮,却瞬间引发了巨大的混乱!

“怎么回事?!”

“后营炸了!”

“敌袭!敌袭!”

萧铁心和林承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呆了!

就在这混乱的当口!

寒川城门再次洞开!郑知远亲率数百名精锐死士,如同猛虎出柙,悄无声息地借着爆炸的掩护和夜色(临近黄昏),直扑敌军炮阵!

“杀!毁掉红夷大炮!”郑知远怒吼着,一马当先!

敌军因后营爆炸而阵脚大乱,猝不及防!寒川死士如同尖刀,狠狠插入炮阵!火油罐砸向炮身,炸药包塞入炮架,刀斧拼命劈砍炮件!

“挡住他们!快挡住他们!”萧铁心反应过来,气急败坏地大吼!

一场惨烈无比的近距离混战,在敌军炮阵前爆发!寒川死士抱着必死之心,以命换命,疯狂破坏!

最终,在付出惨重代价(郑知远身负重伤被抢回)后,突击队成功炸毁了两门红夷大炮,严重损毁了三门,并烧毁了大量的火药和后勤物资!

虽然未能完全摧毁炮阵,却给予了神机营沉重的打击,极大地挫伤了其锐气!

等萧铁心稳住阵脚,组织反扑时,寒川死士已大部撤回城内,城门紧闭。

望着一片狼藉的炮阵和冒着黑烟的后营,萧铁心脸色铁青,气得几乎吐血!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竟被林牧之如此戏耍,还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!

“林!牧!之!”他咬牙切齿,声音如同来自九幽,“本将军誓要将你…碎尸万段!”

然而,经此一闹,天色已晚,炮阵受损,士气受挫,当夜的强攻计划,不得不推迟。

寒川,用一场极其冒险、付出巨大牺牲的豪赌,再次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!

城头上,林牧之望着城外敌军的混乱和怒火,面无表情地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。

“还不够…远远不够。”他低声自语,目光投向更深沉的夜空。

限贡万石粮的危机,以一种惨烈而戏剧性的方式暂告段落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萧铁心的雷霆之怒,必将以更疯狂的方式降临。寒川的生死考验,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