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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川城在“第一炉钢”与“土法熬硝”的双重突破下,如同久旱逢甘霖,暂时缓解了兵器与火药的致命危机。工坊区炉火日夜不熄,硝烟与金属的气息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股独特而充满希望的味道。军民们虽然依旧疲惫,但眼中已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焰。

然而,寒川之主林牧之,却并未沉浸在这短暂的喜悦之中。他站在都督府了望台上,目光越过修复中的城墙,投向远方敌军连绵的营垒和更广阔的北境荒原,眉头深锁。

“钢可铸刀,硝可制火药,然…仅凭此,足以抗衡萧铁心的红夷大炮、北狄的铁骑冲锋吗?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寒川的守城利器“一窝蜂”火箭和“震天雷”,虽威力可观,但射程有限,精度欠佳,尤其难以应对敌军精锐的集群冲锋。现有的火铳,装填缓慢,射程近,雨天难用,在野战中作用有限。

寒川,需要一种划时代的、能够改变战争规则的武器!

这个念头,如同野火,在他心中燃烧。

这一日,工造总局内,禽滑厘正对着几支缴获的、做工精良但结构简单的火绳枪发呆。这些是萧铁心麾下神机营的装备,代表着当世火器的较高水准。禽滑厘拆卸、研究了一遍又一遍,眉头越皱越紧。

“依赖火绳,遇风雨则废;装填繁复,临阵不过一二发;精度全凭射手感觉…鸡肋!鸡肋啊!”他烦躁地推开零件,在堆满图纸和模型的工作室内踱步,口中念念有词,“若能…若能有一种火器,不惧风雨,装填迅捷,发射可靠…”

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一堆废弃的燧石打火器——那是寒川军民平日生火所用。突然,一个电光石火般的念头,如同惊雷般劈入他的脑海!

“火绳…燧石…击发…!”禽滑厘猛地站定,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,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他像疯了一样扑到工作台前,抓起炭笔,在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上疯狂地勾勒起来。

线条杂乱而潦草,却逐渐汇聚成一个前所未见的、结构复杂而精妙的机械图形:一个强力的弹簧、一块坚硬的燧石、一个可以摩擦生火的击砧、一个容纳火药的小药池…

“去他娘的火绳!”禽滑厘状若癫狂,一边画一边嘶哑地低吼,“用燧石!用机括!一扣扳机,弹簧驱动燧石撞击铁砧,迸发火星,引燃药池火药,进而点燃枪膛内的发射药!风雨无阻!装填速度…至少快三倍!精度…对!可以加装照门、准星!”

这是一个极其大胆、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构想!完全颠覆了当下火绳枪的理念!其关键在于那个可靠、灵敏的击发机构,这需要极其精密的弹簧钢、耐磨的燧石以及严丝合缝的机械加工!以寒川目前的技术水平,这简直是天方夜谭!

但禽滑厘已经彻底陷入了技术狂人的狂热状态,不吃不喝,不眠不休,整个人如同着魔般沉浸在那个构想之中。图纸越画越详细,旁边标注满了各种尺寸、材料要求和力学计算。工作室里堆满了废弃的草稿和失败的模型。

消息传到都督府,林牧之立刻召见了双眼赤红、衣衫不整的禽滑厘。

“禽滑先生,听闻你又有新想法?”林牧之目光平静,却带着一丝探究。

禽滑厘激动得语无伦次,将那张画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铺在案上,手指颤抖地指点着:“主公!您看!若能成此物…名曰‘燧发枪’!则我寒川士卒,可持此利刃,无惧风雨,迅捷击敌!百步之外,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!萧铁心的重甲骑兵?北狄的轻骑快马?在此物面前,皆为活靶!”

他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原理、优势,以及…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技术难点。

林牧之静静地听着,目光深邃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他能感受到禽滑厘话语中那股超越时代的疯狂与灼热,也能清晰地认识到其中巨大的风险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技术挑战。

“需要最好的弹簧钢,寒川刚炼出的钢,韧性远远不够!”

“需要极其精密的钻孔技术,才能造出笔直光滑的枪管!”

“燧石击发的可靠性,十次能有几次成功?”

“每一个零件都需要手工打磨,如何量产?”

禽滑厘自己也意识到了困难,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脸上兴奋的红潮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狂热与固执:“主公…此法…或许艰难,或许…倾尽寒川之力,也仅能造出数支…但,此乃方向!是未来!若成,寒川可凭此…纵横北境!”

府内一片寂静。郑知远、王玄策等人面面相觑,都觉得禽滑厘怕是魔怔了。现有的火器都难以保障,还想搞这种镜花水月般的“奇技淫巧”?

“主公,此事…太过虚无缥缈,恐耗费巨大而一无所获啊。”王玄策委婉劝谏。

“不如集中力量,多造‘一窝蜂’和震天雷更为实际。”郑知远直言不讳。

面对众人的质疑和现实的困境,林牧之沉默了许久。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充满想象力的草图上,那复杂的线条,仿佛勾勒出的不是一件武器,而是一个全新的时代。

他想起了寒川一路走来的艰辛,每一次突破,不都是在看似不可能的绝境中实现的吗?炼钢,熬硝…哪一次不是被视为疯狂?

终于,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,直视禽滑厘那充满期盼与忐忑的双眼。

“禽滑略先生。”

“老夫在!”

“此构想,确为疯狂。”林牧之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然,寒川之存续,正需此等疯狂!”

“我给你权限!给你人手!给你…寒川所能提供的一切资源!”

“不必追求量产,不必苛求完美!我要你…造出一支能打响的样枪!证明此路可行!”

“成功,你为寒川立不世之功!失败…”林牧之顿了顿,声音斩钉截铁,“亦为后来者铺路!寒川,输得起!”

“主公!”禽滑厘浑身剧震,老泪瞬间涌出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以头抢地,“禽滑厘…必竭尽残生,肝脑涂地,不负主公信重!”

一场豪赌,就此开始。

禽滑厘回到了他的工坊,如同被注入了灵魂。他召集了最顶尖的工匠,成立了绝密的“燧发枪项目组”。寒川本就紧张的优质钢材、好不容易提炼的纯度稍高的硝磺、甚至一些从缴获物中拆下的珍贵零件,被优先供应到这个项目。

过程,比想象中更加艰难。

弹簧钢的淬火温度反复试验,失败了一次又一次。

枪管的钻膛技术遇到瓶颈,钻头易断,内壁粗糙。

最关键的击发机构,燧石与击砧的角度、弹簧的力度,需要微米级的调整,失败率极高。

工坊内日夜响起挫磨、敲打、试验的声响,夹杂着禽滑厘时而兴奋、时而暴怒的吼叫。工匠们疲惫不堪,不少人开始怀疑这项“不可能的任务”。

然而,禽滑厘的偏执和林牧之毫无保留的支持,成为了项目组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。每一次微小的进步,都足以让他们欢呼雀跃。

时间一天天过去,寒川的外部压力并未减轻。但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工坊内,一群人正为了一个疯狂的梦想,燃烧着所有的智慧与热情。

他们不知道能否成功,甚至不知道最终造出来的会是个什么怪物。但他们知道,主公将寒川未来的希望,一部分押注在了这个疯狂的构想之上。

这柄尚未诞生的“燧发枪”,承载的已不仅仅是技术突破,更是寒川在绝境中,向命运发起的、最疯狂的一次挑战与反击。

禽滑厘的疯狂,能否点燃寒川新的黎明?无人知晓。但梦想的种子,已然在钢铁与火焰中,悄然萌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