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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腥的镇压与有限的怀柔,如同冰与火的交织,在狮鹫港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持续上演。赵破虏的铁腕手段暂时压制了有组织的抵抗,港口表面恢复了基本的秩序。然而,真正的征服,远非刀剑与法令所能及。无形的疆域——人心,才是决定这片新占领土能否真正稳固的最终战场。寒川的统治,正面临着无声却更为深刻的考验。

这考验,首先体现在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上。

港口东区,一处由寒川军医官临时设立的露天诊疗点。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消毒剂的气味,夹杂着伤患痛苦的呻吟。许多在战火中受伤的土着居民和奥伦特平民,因缺医少药而伤口溃烂,生命垂危。起初,他们用恐惧和怀疑的眼神看着那些穿着寒川军服的医官。一位腿部严重感染、高烧不退的土着老猎人阿普,宁愿蜷缩在角落等死,也不愿接受“侵略者”的治疗。

负责此地秩序的是一名年轻的寒川陆战队排长李锐。他看着眼前惨状,心中不忍,蹲下身,通过蹩脚的通用语和手势,努力对阿普说:“老伯,让我们帮你。药,治伤,不害人。” 他的眼神真诚,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急切。

阿普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戒备,用力摇头,嘴里发出含糊的抗拒声。

这时,随军的老医官陈济世(一位须发花白、面容慈祥的老者)提着药箱走来。他示意李锐退后,自己缓缓蹲下,不顾脓血的污秽,轻轻查看阿普的伤口,然后用极其缓慢而清晰的动作,展示干净的纱布和药膏,并用温和的语气,反复说着一个简单的词:“帮助……帮助……”

或许是陈济世年长的容貌和毫无威胁的举止起了作用,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恐惧,阿普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,眼中戒备稍减。陈济世抓住时机,小心翼翼地开始清创、上药。整个过程,阿普紧咬着牙,却没有再反抗。

几天后,阿普的烧退了,伤口开始愈合。他看向寒川医官和士兵的眼神,虽然依旧复杂,但那刻骨的仇恨和恐惧,已悄然融化了一丝。他甚至开始用简单的词语,向陈济世指出其他需要帮助的重伤员。生存的本能,开始悄然撬动敌意的坚冰。

更大的转折,发生在粮食分配点。

由于奥伦特时期的盘剥和战火破坏,港口存粮本就不足。寒川军队实行严格的配给制,优先保障军需和基本秩序。这导致部分平民,尤其是失去壮劳力的家庭,依然食不果腹。雷啸主张强硬管控,认为“饿不死就行,闹事就镇压”。

但赵破虏在视察一个分配点时,看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土着小女孩,正眼巴巴地望着士兵手中的粥桶,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饥饿和渴望。她的母亲紧紧抱着她,眼神中充满了绝望。

赵破虏沉默片刻,转身对负责后勤的孙文瑾和一脸肃杀的雷啸说道:“雷将军,我们的粮食还能挤出多少?”

雷啸皱眉:“赵帅,军粮已很紧张,还要供养俘虏……”

赵破虏打断他,指着那个小女孩:“看到她了吗?如果我们连一个孩子都喂不饱,我们和奥伦特那些殖民者有什么区别?我们占领这里,宣称带来新秩序,难道新秩序就是让孩童饿死在我们面前?” 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沉重的力量。

雷啸张了张嘴,看着小女孩的眼神,最终闷声道:“……挤一挤,或许……还能省出一点儿童口粮。”

赵破虏点头,对孙文瑾下令:“从明日开始,设立儿童和老人优先通道,确保最弱势群体能分到基本口粮。同时,加大组织渔民出海和附近采集的力度。告诉所有人,寒川天朝,不抛弃任何一个愿意顺从的子民。”

这道命令,通过通译和本地稍有声望者(如伤势渐愈的阿普)的口耳相传,迅速在平民中扩散。虽然粮食依然紧缺,但这微小的倾斜政策,如同在干涸的心田滴入甘露,让许多人看到了这个新统治者与奥伦特的不同。一丝微弱的希望,开始在绝望中萌芽。

然而,真正开始扭转“人心”局面的,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小事。

几名寒川工兵在修复被破坏的学校校舍时,发现了一些被遗弃的、印有奥伦特文字的儿童启蒙读物和地图。按照惯例,这些“宣扬敌国”的物品应被销毁。但一名受过教育、心思细腻的年轻通译柳明远,却向工兵队长建议:“队长,孩子们总要识字。何不将这些书的奥伦特封面撕去,只留下里面的图画和数字?或者,我们可以教他们写几个简单的寒川字?”

这个建议被层层上报到赵破虏那里。赵破虏沉思良久。他意识到,控制思想、塑造认同,或许比控制粮食和刀剑更为长远。他批准了这个建议,并下令:“可以尝试开办简单的识字班,自愿参加。内容以实用计数、基本生活用语和寒川帝国简史(经过修饰的版本)为主。潜移默化,润物无声。”

第一批胆大的孩子,在父母的忐忑不安中走进了临时学堂。当他们用稚嫩的声音,跟着柳明远念出“一、二、三”、“天、地、人”时,当他们用新学的寒川数字进行简单的游戏时,一种微妙的变化发生了。教育,这最根本的文明纽带,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的方式,编织着新的认同。

阿普的伤在陈济世的照料下逐渐痊愈,他甚至开始帮着维持诊疗点的秩序。那个曾经眼巴巴望着粥桶的小女孩,脸上有了血色,偶尔会对巡逻的寒川士兵露出羞涩的笑容。识字班里的童声,虽然稚嫩,却代表着未来的可能。

赵破虏站在指挥所的高处,望着港口中渐渐升起的炊烟和偶尔传来的孩童笑声,对身边的雷啸和孙文瑾感叹道:“看到了吗?雷将军,孙主官。刀剑可以征服土地,但唯有粮食、医药、公正和希望,才能征服人心。镇压抵抗易,赢得民心难。但若民心不归,这狮鹫港,我们永远只是暂时的占领者。”

雷啸看着下方与几日前截然不同的景象,粗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,闷声道:“赵帅……你说得对。光靠杀,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”

人心的向背,是一场无声的战役,比刀光剑影更为漫长和艰难。寒川军队在狮鹫港的所作所为,正在一点点地积累着“善政”的筹码,试图抵消“侵略者”的原罪。这条道路布满荆棘,成效缓慢且充满变数,但它指向的,是一个真正稳固的、属于寒川帝国的南洋支点。然而,所有人都清楚,这脆弱的向好趋势,随时可能被即将到来的奥伦特主力反扑,或内部新的冲突,击得粉碎。争夺人心的天平,仍在微微晃动,未曾真正安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