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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林牧之全力应对西南战事与南洋危局,试图稳住双线作战的艰难平衡时,一场更为凶险、直指帝国权力核心的风暴,在看似平静的京城悄然酝酿。真正的危机,往往并非来自前方的明枪,而是背后的暗箭。“后院起火”——这个历代帝王最为忌惮的噩梦,开始显露出它狰狞的苗头。

这场风波的源头,正是此前对新政和“龙腾”计划持强烈保留态度的保守派领袖、三朝元老、文华殿大学士周文渊。西南战事的爆发和巨额军费的开支,成了压垮这位老臣心中最后一丝容忍的稻草。

一日深夜,周文渊并未回府,而是秘密召集了几位志同道合、同样对皇帝“穷兵黩武”政策深感忧虑的翰林院清流御史和部分户部、工部的实权官员,在自己府邸一间密不透风的书房内密议。烛光下,周文渊须发皆白,往日矍铄的精神被深深的忧虑和一丝愤懑取代,他手持一份誊抄的西南军费奏销概要,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
“诸公请看!”他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沙哑,“为支撑西南战事,国库一日耗银如流水!加征海贸税,发行所谓‘债券’,这无异于饮鸩止渴,盘剥百姓!更遑论远在南洋那个无底洞般的狮鹫港!长此以往,国本动摇,民生凋敝,祖宗留下的基业,恐将毁于一旦啊!” 他环视在场面色凝重的同僚,“陛下受郑知远、陈烁等武夫和匠人之惑,一心开拓海洋,却忘了固本培元才是治国安邦之要!如今双线作战,左支右绌,正是上天警示!”

一位年轻的御史激动地附和:“太傅所言极是!下官听闻,前线将士因粮饷不继已有怨言,民间加税之苦怨声载道。此时若不力谏陛下改弦更张,暂停南洋虚耗,全力安定西南,与奥伦特议和修好,恐生内变!”

“议和?”一位掌管漕运的官员忧心忡忡地摇头,“奥伦特狼子野心,岂肯轻易罢休?只怕是与虎谋皮。”

周文渊猛地一拍桌面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即便议和艰难,也须尽力一试!至少要迫使陛下将重心转回大陆!明日大朝,老夫便要以这西南战事为由,联合诸公,上奏《请罢南洋事宜疏》!即便触怒天颜,也要尽人臣之本分,死谏到底!” 他这番“死谏”的宣言,带着悲壮的气息,也点燃了在场部分官员的激愤之情。一股暗流,开始向皇权发起挑战。

然而,周文渊低估了林牧之对朝堂的掌控力,也低估了情报司主官皇甫嵩编织的那张无形大网。这场密议的内容,甚至包括与会者名单和主要言论,在天亮之前,就已摆在了林牧之的御案上。

御书房内,灯烛通明。林牧之看着皇甫嵩呈上的密报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捏着纸张的指节却微微泛白。他放下密报,目光如寒冰般扫过肃立在下的皇甫嵩和深夜被急召入宫、尚有些睡眼惺忪的户部尚书王玄策。

“周文渊……他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。”林牧之的声音平静,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,“‘死谏’?哼,朕看他是想借西南战事,逼宫!”

王玄策看完密报,吓得睡意全无,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发颤:“陛下息怒!周太傅……周太傅或许只是忧心国事,言辞过激……他毕竟是三朝元老,门生故旧遍布朝野,若处置不当,恐引起朝局动荡啊!” 他深知,若皇帝与保守派彻底撕破脸,必然引发党争,届时他这个管钱袋子的户部尚书,将首当其冲,寸步难行。

皇甫嵩则阴恻恻地开口,如同毒蛇吐信:“陛下,周文渊此举,已非单纯政见不合。其串联朝臣,妄议国策,更有‘逼宫’之嫌,实乃大不敬!若不加以震慑,恐效仿者众,届时政令不出宫门,陛下威严何在?‘龙腾’大业必将受阻!臣以为,当杀一儆百!”

“杀?”林牧之冷哼一声,目光锐利如刀,“杀了周文渊,正好坐实了朕是听不进逆耳忠言的暴君,寒了天下士子之心,正中了奥伦特下怀!他们巴不得我寒川内乱!”

他站起身,在御案前踱步,脑中飞速权衡。周文渊代表的保守势力,盘根错节,处理不当,确实会引发内耗。但若放任不管,其言论一旦扩散,动摇军心民心,后果更不堪设想。

良久,他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和凌厉的光芒:

“皇甫嵩!”

“臣在!”

“你立刻去办两件事。第一,将这份密报的内容,‘适当’地透露给郑知远和陈烁,尤其是周文渊指责他们‘惑君’的部分。但要让他们知道,这是朕让你告知的,朕对他们信任不移!”

“第二,明日大朝,朕倒要看看,周文渊能演出怎样一场戏!你要确保,他联络的那些人里,有几个……会在关键时刻,‘幡然醒悟’!”

皇甫嵩心领神会,眼中闪过阴冷的光:“臣明白!定让周太傅的‘死谏’,变成一场孤掌难鸣的闹剧!”

林牧之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王玄策,语气稍缓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:“王爱卿,起来吧。你的担忧,朕知道。明日朝会,你无需表态,只需将西南战事和南洋防务的粮饷开支,一笔笔,一项项,给朕算清楚,报上来!用事实说话!”

王玄策如蒙大赦,连忙叩首:“老臣遵旨!定将账目核算得明明白白!”

次日清晨,承天殿大朝,气氛格外凝重。文武百官分列两旁,都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
果然,在例行议事之后,周文渊手持玉笏,颤巍巍地出列,声音悲怆,开始了他的长篇谏言,内容与密报所言几乎一致,最后更是老泪纵横,伏地叩首:“老臣恳请陛下,暂罢南洋虚耗,全力安内,与奥伦特寻机和议,以保我寒川国祚绵长!若陛下不纳忠言,老臣……唯有以死明志!”

一番话,掷地有声,引得部分官员面露戚戚之色,朝堂之上响起一片窃窃私语。

龙椅上,林牧之面色平静,看不出喜怒。他并未直接反驳,而是将目光投向王玄策:“王爱卿,周太傅忧心国用,其情可悯。你将近日军费开支,向诸公禀报一下吧。”

王玄策硬着头皮出列,展开厚厚的账册,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枯燥却惊人的数字:西南平叛每日耗银几何,南洋舰队维持费用多少,国库结余及加税、债券筹措情况……一项项具体的数据,远比空洞的“耗资巨大”更有冲击力,但也清晰地表明,国库仍在艰难支撑,并未到山穷水尽之时。

接着,林牧之又点了郑知远和陈烁的名。郑知远怒目圆睁,虽未直接指责周文渊,却用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的惨烈事例,驳斥了“穷兵黩武”的论调。陈烁则从技术角度,阐述了控制南洋对打破奥伦特封锁、获取资源的战略必要性。

更让周文渊心寒的是,他昨日联络的几位官员中,竟有两人在皇帝目光扫过时,畏缩地低下了头,另一人更是出列,言不由衷地表示“太傅忧国忧民,然陛下高瞻远瞩,臣等以为当前当上下同心,共渡难关……”

周文渊孤零零地跪在殿中,看着周围同僚闪烁的眼神和皇帝那深不见底的目光,瞬间明白,自己的谋划早已泄露,皇帝已布下应对之局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,他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。

林牧之这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:“周爱卿忠心可嘉,然未免过于悲观。朕所为,皆是为寒川万世基业。双线作战虽艰,然退缩唯有亡国一途!此事不必再议!退朝!”

“后院起火”的危机,被林牧之以精准的情报、分化的手段和绝对的权威,暂时压制了下去。但林牧之心中清楚,这火苗并未熄灭,只是转入了地下。内部的裂痕已然出现,保守势力与改革派之间的矛盾,随着战争的持续和压力的增大,必将愈演愈烈。 如何平衡朝局、凝聚共识,成为比应对前线战事更为复杂和棘手的难题。帝国的航船,在惊涛骇浪中,不仅要面对外部的狂风暴雨,更要警惕来自船舱内部的暗流与裂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