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昌城头,那三柱冲天而起的烽烟,如同刺破绝望阴霾的三把利剑,瞬间点燃了守军眼中几乎熄灭的火焰。然而,希望与怀疑往往相伴而生。在叛军如同潮水般不知疲倦的猛攻下,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。守将张文远紧握着刀柄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他死死盯着北方的天际线,心中如同沸水般翻腾:“是慕容铮吗?他真的做到了?还是……叛军的疑兵之计?”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,噬咬着他本已紧绷的神经。但他不能将这份疑虑表露分毫,他必须坚信,这是唯一的生机。
“将军!叛军又上来了!这次主攻西门!”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。
张文远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,将所有的犹豫强行压下,转化为决绝的战意。他猛地转身,对身边同样疲惫不堪但眼神重新燃起斗志的将士们吼道:“弟兄们!烽火已燃,援军将至!守住这最后几个时辰,让北来的兄弟看看,我们永昌守军,没有孬种!随我杀!”
“杀——!” 绝境中的呐喊,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残存的守军如同受伤的猛虎,再次扑向城墙缺口,用身体、用残破的兵器,构筑起最后的防线。
与此同时,永昌城北百里之外,慕容铮率领的五千精锐骑军,正以惊人的速度穿越最后一段险峻的山路。他们如同幽灵般,利用“暗刃”提供的情报和慕容铮对地形的精准判断,避开了叛军的主要哨卡,直插其背心。连续多日的强行军,人马皆疲,但每个士兵眼中都燃烧着坚定的火焰。他们知道,永昌城危在旦夕,早到一刻,便能多救下一位同袍。
慕容铮勒住战马,举起望远镜,远处永昌城轮廓依稀可见,城头烽烟袅袅,城下叛军营寨连绵,喊杀声隐隐传来。他英俊而坚毅的面庞上沾满尘土,嘴唇干裂,但眼神锐利如鹰隼。他放下望远镜,对身旁的副将沉声道:“叛军围攻正急,永昌已是强弩之末。传令!全军休整一刻钟,检查武器,给战马喂些豆料。一刻钟后,我们直扑叛军主营!打蛇打七寸!”
“将军,叛军人数远超我们,是否等夜间再发动突袭?” 副将谨慎地建议。
慕容铮摇了摇头,目光坚定:“来不及了。永昌城可能撑不到天黑。我们要的就是这股锐气,趁叛军注意力全在攻城,打他个措手不及!记住我们的目标——烧其粮草,斩其首脑,制造混乱!让城内的张将军看到我们的信号!”
一刻钟后,休整完毕的寒川精锐如同离弦之箭,从山麓密林中猛然杀出!他们没有呐喊,只有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凛冽的杀气,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,直插叛军防御相对薄弱的营地侧后!
“敌袭!北面有敌袭!” 叛军后营顿时一片大乱。他们万万没想到,身后会突然杀出一支如此精锐的寒川军队!慕容铮一马当先,手中长枪如龙,所过之处,叛军人仰马翻。他麾下的将士们更是憋了一股狠劲,将多日奔袭的疲惫和对叛军的怒火,尽数倾泻在手中的兵刃之上。“惊蛰”冲锋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,“破甲弩”的箭矢呼啸着穿透简陋的皮甲。叛军后营瞬间陷入火海与混乱之中。
永昌城头,正在血战的张文远最先察觉到异样。叛军的攻势明显一滞,后方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和火光!他猛地抬头,只见叛军主营方向浓烟滚滚,喊杀声震天!
“是援军!是我们的援军到了!” 张文远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他一把抹去溅到脸上的血污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:“弟兄们!慕容将军杀到了!里应外合,破敌就在今日!打开城门!随我杀出去——!”
“杀啊——!” 积蓄已久的绝望和悲愤,在这一刻化为滔天的战意。永昌城门洞开,以张文远为首的守军,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!他们虽然疲惫、伤残,但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,悍不畏死地冲向陷入混乱的叛军。
城外的慕容铮看到永昌城门打开,守军杀出,心中大定,长枪一指:“张将军已杀出!全军听令,向永昌方向突击!与守军会师!”
里应外合!
叛军彻底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。前有永昌守军拼死反击,后有慕容铮精锐铁骑无情凿穿,指挥系统瘫痪,士气瞬间崩溃。原本气势汹汹的叛军,此刻成了被围猎的羔羊,哭爹喊娘,四散奔逃。那个曾叫嚣着“城破了”的叛军头目,试图组织抵抗,却被慕容铮一眼锁定,策马疾冲,一枪挑于马下!
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。当夕阳的余晖洒满战场时,永昌城外的原野上,已是尸横遍野,叛军的旗帜被践踏在泥泞之中。硝烟尚未散尽,但震天的喊杀声已被胜利的欢呼所取代。
慕容铮和张文远,两位素未谋面却在此刻并肩血战的将领,终于在战场中央相遇。两人都是血染征袍,疲惫不堪,但眼神交汇时,却充满了激动、敬佩和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慕容铮翻身下马,抱拳行礼,声音沙哑却难掩激动:“末将慕容铮,奉陛下之命,千里驰援!张将军和永昌守军,辛苦了!”
张文远快步上前,一把扶住慕容铮的手臂,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将,此刻眼眶竟有些湿润,声音哽咽:“慕容将军!……来得及时!来得太及时了!若非将军神兵天降,我永昌……我永昌数千将士,今日便要尽忠于此了!” 他紧紧握着慕容铮的手,仿佛握住的是整个帝国的希望。
两人相视片刻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随后,张文远深吸一口气,恢复了主将的沉稳:“慕容将军,叛军虽溃,但其主力未灭,勐卯老巢尚在。眼下当务之急是清点战场,救治伤员,巩固城防,以防叛军反扑。”
慕容铮点头,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和伤痕累累的守军,沉声道:“张将军所言极是。我军长途奔袭,亦是人困马乏,需休整补充。不过,叛军经此一败,短期内应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。我们……” 他话未说完,眉头突然微微一皱,目光望向西南方向,那里是叛军溃逃的主要方向,也是勐卯土司府所在。
“将军,有何不妥?” 张文远察觉到慕容铮的异样。
慕容铮沉吟道:“叛军溃败得太快了……尤其是他们的主力,似乎并未与我们死战,更像是……有意保存实力,向勐卯方向收缩。” 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疑虑,“而且,我在冲击叛军后营时,似乎看到了一些……不太一样的东西。几个穿着并非西南土人服饰的身影,在混乱中趁乱骑马远遁,他们的马术和冷静,不像普通叛军。”
张文远脸色一凝:“将军的意思是……奥伦特的人还在里面?”
“不确定。”慕容铮摇了摇头,神色凝重,“但直觉告诉我,这场胜利,或许只是开始。叛军,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,恐怕还有后手。勐卯,不会那么轻易攻下。”
就在这时,一名慕容铮麾下的斥候队长疾驰而来,脸上带着一丝不安,下马禀报:“将军!张将军!我们清扫战场时,在叛军一个废弃的指挥帐篷里,发现了一些东西……” 斥候队长递上来几份被匆忙遗弃的信件和一张绘制精细的地图残片。
慕容铮和张文远接过,就着夕阳的余晖仔细观看。信件是用一种奇怪的密码书写,难以辨认,但那张地图残片却让两人瞳孔同时一缩——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永昌至勐卯的路线,但在勐卯之后,还有一条用红笔虚线标出的、指向更深西南丛林的路径,路径的尽头,画着一个模糊的、类似于港口锚地的标记!旁边还有几个奥伦特文字的缩写!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张文远失声道,“西南深处,怎会有港口?”
慕容铮盯着那个锚地标记,心脏猛地一沉。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:奥伦特支持叛军,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搅乱寒川西南那么简单!他们真正的目标,或许是在寒川帝国漫长的西南海岸线上,寻找甚至已经建立了一个秘密的补给基地或登陆点!而叛军的行动,很可能只是为了牵制吸引寒川的注意力!
如果这个猜想成立,那么西南的战事,将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!永昌之围虽解,但一个更大、更隐蔽的威胁,已然浮现。
慕容铮与张文远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和忧虑。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,映照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,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,一层新的、更加浓重的阴影,已经悄然笼罩下来。
永昌之围已解,但寒川西南的迷局,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。那个神秘的锚地标记,究竟意味着什么?奥伦特在西南的丛林深处,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?慕容铮的奇兵,在经历了千里驰援和血战之后,又将面临怎样未知的挑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