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逸看着那道裂纹，没说话。他伸手碰了下钢铁力士右肩的锁甲环。金属边缘翘起来了，像是被里面撑开的。
“停。”他说。队伍立刻停下。没人走动，连呼吸都安静了。
他招了下手，两个符文工匠跑过来，拆下那片锁甲。段逸接过，用手指摸了摸断口。很粗糙，不平整，有拉扯过的痕迹。这不是一下子砸坏的，是反复用力后慢慢裂开的。
他闭上眼，连上“生命之种”。数据流进来——刚才推进时，这个位置在盾墙前顶的瞬间压力最大。连续三次动作，同一个点受力太多，终于撑不住了。
他睁开眼，下了决定：“送去工坊。叫布伦希尔德来。”
几分钟后，脚步声响起。布伦希尔德来了。她穿着皮围裙，手里拿着锤子，红发扎得紧紧的。她接过锁甲片，翻着看了几遍，又拿出一个魔力放大镜，仔细看里面的结构。
“铁里杂质太多。”她收起工具，语气很肯定，“冷锻不到位，这种环最多扛三次冲锋。”
段逸点头：“人类的铠甲本来就不适合他们。身体不一样，发力也不一样。”
“而且我们不是站着挨打。”布伦希尔德把锁甲扔到一边，“他们是冲撞型单位，肩膀经常前顶。这种圆环串起来的结构，根本顶不住。”
她走到工作台前，拉开抽屉，拿出一块链甲样品。颜色偏暗，每一片都有波浪边，像蛇皮。
“这是我们山底用的‘蛇鳞链’。”她递给段逸，“软，耐拉，受力能分散。再加一层秘银熔丝，强度能提高三成。”
段逸接过，捏了捏。“有多重？”
“比原来的轻半斤。”她说，“但问题是秘银不够，没法全队配。”
段逸想了一下：“能不能只在关键地方加？比如肩、肘、膝这些位置。”
“可以。”布伦希尔德眼睛一亮，“局部加强，别的地方用普通铁料。只要结构改了，整体寿命就能翻倍。”
“那就试。”段逸把样品还给她，“先做一套。”
布伦希尔德马上动手。她让工匠调好熔炉温度，自己控制材料比例。她拿出一小块暗红色矿石，磨成粉，一点点加进铁水里。
“赤脊岩芯。”她解释，“从破碎山脉深处挖出来的。韧性好，能让金属形成网状结构，防止裂缝扩大。”
铁水浇铸成型后，段逸站在旁边，手指轻轻碰了下还在冷却的甲片。一道绿光闪过，渗进金属里。这是“生命之种”的力量，能让分子更稳定，避免冷却时产生新的问题。
第一块新甲片做好了。表面有暗红纹路，像干掉的血迹。
布伦希尔德拿起锤子，站上测试台。她用力砸下去。
铛！
一声响。甲片凹了一点，但没裂。她又砸一次，三次，五次。凹陷更深了，边缘有点卷，可连接处还是好的。
“行了。”段逸说。
布伦希尔德喘着气，擦了擦汗：“这东西比原来结实多了。”
“结构也得改。”段逸指着甲片，“还是用圆环串，迟早还会断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点头，“换成‘交错咬合+活扣铰链’。不用串联，每片甲单独固定，受力时能自己调整角度。”
两人回到校场。四个钢铁力士已经在等了。他们脱下旧甲，换上新护具。肩膀、手臂、胸口都装了新型甲片，连接处是锯齿状，用活扣固定。
段逸下令：“模拟推进阵型，三轮高强度测试。”
第一轮开始。钢铁力士排成盾墙，压低身子，向前走。步伐稳，关节活动正常，没有卡住。
第二轮加压。段逸让他们冲刺十米后急停，再推回来。金属摩擦声听得见，但所有连接点都没问题。
第三轮，段逸提高难度：“遭遇骑兵集群冲击，全力抵抗。”
钢铁力士立刻进入状态。前排举盾，后排拿剑，身体前倾，脚跟用力踩地。段逸通过灵魂链接看到他们的肌肉节奏，完全同步。
三轮结束，所有人原地站定。段逸走过去，亲手检查每个连接点。没有松动，没有变形，也没有裂痕。
他还没开口，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。幽影斥候出现，匕首直插一名钢铁力士肘部的铰链缝隙。
“咔！”
匕首滑开了，铰链一点没动。
幽影斥候收刀，退后一步，点头示意。
“成了。”布伦希尔德笑了，把手套甩在地上，“这下能扛住骑兵冲撞了。”
段逸没笑。他拿起一块旧锁甲环，放在手心。冰凉，粗糙，边角已经磨圆了。这是第一批缴获的东西，曾经属于某个死去的骑士。
他抬头看向那些钢铁力士。他们站在夕阳下，新甲反着光，像一堵不会倒的墙。
他知道这才刚开始。材料少，工艺复杂，符文工匠也不够。全面换装要很久。
但他知道，这条路是对的。
从适应，到改进；从使用，到自己造。他们不再只是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了。
他站在校场东边的高台上，手里一直握着那个旧环。远处传来脚步声，很轻，很稳。
他知道是谁来了。
艾莉安娜走过小路，提着一盏灯。她走到他身边，没说话，看着那些钢铁力士。
段逸转头看她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