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讯灯亮了，段逸的笔停在纸上。警报显示：F-7区的生命果实神经波有0.3秒波动，原因不明。
他打开数据流，一帧一帧回放。信号只跳了一次，后面就正常了。环境传感器没发现能量变化，子体状态稳定，米娅的连接也没问题。他看了眼培育室的监控，新生果实表面光亮均匀，没有裂痕或变色。
“是短暂干扰。”他说完，关掉警报，做了记录。
他继续写信，写到“宁神胶涂层”时又停下。合上笔记本，起身离开指挥室。
走过主通道时，他用精神网络给东南梯田的林语者发指令。三秒后收到回复——水已经开了，土壤湿度正在调整。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说，脚步也没停。
中央工坊的门开着。布伦希尔德蹲在锻锤中间，手里拿着一根金属管，正用小锤敲接口。她满头是汗，红发沾着油贴在脸上。工作台上摊着图纸，画的是带弧形支架的新装备零件。
段逸站在门口敲了两下。
布伦希尔德抬头，“忙完了？”
“嗯，没事了。”他走进来，“新装备进展怎么样？”
“卡在导管这里。”她举起零件，“能量传导差百分之七，再高就会烧符文回路。我试了三种材料，都不行。”
段逸接过图纸看，“你要把这装到幽影斥候上？”
“对。这种涂层能导电，配合电击陷阱，可以让大地力士的压制效果翻倍。但现在组装太慢，一个工匠要两个小时才能做完一件。”
“人不够？”
“不是人的问题。”她摇头，“是精度不够。他们手太僵，刻细线容易偏。成品率不到四成。”
段逸放下图纸，“先放一放这个。我需要你去管基建。”
布伦希尔德皱眉，“现在？‘归源行动’快开始了。”
“正因为要出发，后方必须稳住。”他说，“我们不能只靠前线打。一旦战线拉长，补给、防御、子体再生都要跟上。你拿战术板，我们列几件事。”
她站起来，拍拍裤子上的灰，从柜子里拿出一块金属板。段逸接过来，打开投影，空中出现领地的三维模型。
他指着三个地方：“第一，主能源井要扩大。现在的地热只能维持日常运转。如果开全自动防御系统，电力撑不过六小时。”
布伦希尔德靠近看，“上次回收的晶核还能用。我可以做增幅器阵列，但要调二十个工兵，至少五天。”
“可以。我会让米娅帮忙照看培育区，保证生长环境稳定。”
“第二，子体培育区要加固防护。”段逸继续说，“最近用了很多高阶蓝图，生命果实在孕育中更敏感。外部干扰大了，可能造成批量变异。”
“加屏蔽层？”她问。
“用复合矿物板。外层铁岩，里面加魔晶碎屑，能吸收杂波。你带队施工，每天汇报进度。”
“行。”她点头，“第三呢？”
“生产线要升级。”段逸放大武器工坊区域，“宁神胶导电涂层必须能批量安装。现在手工太慢，拖了整体进度。”
布伦希尔德想了想，“我有个想法。做个‘半自动符文蚀刻臂’，装在符文工匠子体手上。微型魔导引擎带动钻头，按设定路线刻回路。调好参数，误差能控制在千分之三以内。”
“工具能拆吗？”
“当然。不用就拆下来，不影响别的工作。”
段逸想了几秒，“先拿三个符文工匠试。如果成功，我可以开放‘共生体’蓝图里的‘辅助义肢’分支。”
布伦希尔德眼睛一亮，“你是说，真能做出生物和机械结合的操作单元？”
“前提是不违反生命之种的规则。”他说，“等价交换不能破。每装一条机械臂，都得付出代价。”
“明白。”她快速记下，“材料我用库存的秘银粉和废晶核，先做一组试试。”
段逸看着她兴奋的样子，语气低了些，“你觉得我在浪费时间？”
“我没这么说。”
“但你在想。”他靠着工作台，“你觉得应该把所有资源给探索队，让他们带上最强装备出发。”
布伦希尔德没说话。
段逸转身看向窗外。从这里能看到梯田、哨塔和灵田区。工兵在搬石头，大地力士在挖排水沟。阳光照在作物上，闪着微光。
“我们不是打一场仗。”他说，“是要活下去。敌人不会只来一次。教会、深渊、周边势力，他们会一直试探。我们必须变得更强，更稳。”
他回头看着她，“你负责造盾，凯瑟琳负责拿剑，艾莉安娜管生机。而我，要让这一切一直运转下去。”
布伦希尔德低头看自己的手，全是茧和伤痕。过了几秒，她抬头，“那我明天就开始。”
“今天就开始。”段逸说，“三项工程一起推进。每天早上开会，有情况随时联系。”
他在战术板上确认任务节点，发出启动令。系统响起提示音，三条新指令进入执行列表。
布伦希尔德拿起工具包，开始整理设备清单。段逸看了眼时间，下午四点十七分。
他走出工坊，没回住处，转头去了指挥室侧厅。那里有一张副控台，平时用来接收巡逻报告和调度后勤。
他坐下，打开战术地图，标记今天的决定。能源井扩建标为红色优先，培育区防护为橙色，生产线升级为黄色。
刚写完备注，通讯频道亮起。是凯瑟琳的加密信号。
他按下接听。
“我看过了你改的权限协议。”她的声音传来，“前线指挥官可以在紧急时自己做主。但我建议加一条：当子体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三十，立刻启动b计划撤离，不用请示。”
段逸盯着屏幕。
他知道她说得对。
他也知道，一旦加上这条，就是承认他们可能会输。
他的手指停在输入框上方。
窗外，最后一缕阳光照进走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