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时初刻,沈青河心中甚是忐忑……
她转身对秦洛低声道:“秦大哥,厨房大火绝非意外,必是内奸所为。若不除之,后患无穷。”
秦洛眼中寒光一闪:“青河姑娘有何妙计?”
沈青河嘴角微扬,声音却冷若冰霜:“传令下去,召集全庄人至前院,就说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就说宗帅五万大军已至三十里外,申时初刻必至,到时候合围金军!”
秦洛会意,立刻命人敲响锣鼓,庄内众人闻声聚集……
沈青河立于台阶之上,目光如炬,朗声道:“诸位!宗帅的五万援军将至,我们只需要再坚守一个时辰,金军必退,大伙加把劲,在申时前,必须将粮食全部搬入密道,以防万一!”
话音刚落,山庄众人顿时欢呼雀跃,疲惫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。
妇人们抹去额头的汗水,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帮忙搬运粮袋,连白发苍苍的老者都颤巍巍地抱起一袋黍米,往密道口挪去。
然而,在这片忙碌之中,一个身影却悄然脱离人群。
那是个约莫三十岁的妇人,面容普通,衣着朴素,乍看与庄中其他女子并无二致。
她先是假装帮忙整理粮袋,而后趁人不备,悄悄往厨房方向挪去。
待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搬运粮食上时,她身形一闪,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她脚步极轻,贴着墙根疾行,熟门熟路地拐入山庄后方的山径。这条小路隐蔽难寻,若非熟知山庄地形之人,绝难发现。
那妇人名叫吕三娘,是沈青河在汴京募兵屯田时招募的厨娘,甚是勤快。
只见她身形鬼魅般掠入山林,足尖轻点,竟不发出半点声响,显然身负武功。
此刻,秦洛正伏在树上,暗自观察,忽见一人影在山间奔驰。
他悄然尾随,行至半山腰处……
吕三娘猛然回头,眼中杀机暴涨:“谁!?”
她见行踪败露,眼中寒光一闪,袖中骤然射出三枚毒针,直取秦洛咽喉!
秦洛早有防备,身形微侧,手中长剑“铮”地横挡,毒针尽数钉在地上。
“好个毒妇!”秦洛冷笑一声,足尖点地,腾空而起,直扑吕三娘而去。
吕三娘见暗器无功,转身便逃……
她身形轻盈,几个起落间已跃出数丈,显然轻功造诣不凡。
但秦洛更快……
他每一步都如猛虎下山,踏得地面碎石飞溅。不过三个起落,已追至吕三娘身后一丈之内!
吕三娘手腕一抖,抽出腰中软剑,那软剑如灵蛇般缠向秦洛手腕。
秦洛不闪不避,长剑直劈,以拙破巧,震得吕三娘虎口发麻。
他趁势抢进,长剑划出一道弧光,封死吕三娘所有退路。
吕三娘被迫后退,后背已抵上一棵老松。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软剑疾刺秦洛双目。
秦洛长剑一挑,“铛”的一声,那软剑脱手飞出……
不待她反应,秦洛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她右腕,右手长剑已架在她颈间。
……
吕三娘被押回山庄,沈青河缓步上前,目光如刀般锐利:“说吧!你是宋人还是金人?是谁指使你纵火的?山中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的?”
“奴家本名吕红绡,父亲吕振山是洛阳四海镖局总镖头……”她嗓音嘶哑,仿佛每个字都从肺腑里挤出来,“金军破城那日,父亲为护镖银被乱箭射死……只剩我和夫君,还有儿子相依为命。”
“那金昭知道奴家身怀武艺,便抓了奴家的夫君和儿子,让奴家给他当细作,混入宋军中!”吕红绡泪眼婆娑,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。
沈青河接过腰牌细看,牌背刻着“癸未年洛阳镖行联保”的暗记,确是宋制。
吕红绡声音颤抖:“金昭此人,最善于以宋人制宋人。他命那昆仑西宗高手宁仲泽,暗中笼络洛阳城中的江湖高手,组建‘夜鹰盟’。”
“什么!原来是他?”秦洛站起身来,他突然想到洛阳城外与他交手之人,原来竟是昆仑西宗的宁仲泽。
吕红绡黯然神伤,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此盟专伺刺探、暗杀,行踪诡秘,更毒的是,金昭将这些江湖高手的妻儿老小全部囚禁在那神霄万寿塔中!用于控制众人!”
沈青河目光灼灼,忽而展颜一笑:“红绡!若我能救出你夫君与孩儿,你可愿助我?”
吕红绡浑身一震,重重跪地叩首:“奴家本就是宋人!父亲死于金人箭下,夫君孩儿却被囚于神霄塔中……若姑娘能救他们脱困……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“红绡愿效死命!”
“你且传信给金昭。”沈青河将她扶起,“就说山庄中的所有人已从后山撤离,如今只剩空庄一座!”
吕红绡倒吸冷气:“姑娘是要……?”
“那金昭生性多疑……”沈青河冷笑,“我们索性就将这空城计唱到底……”
……
此时,吕红绡已匆匆下得山来,径直朝着金昭的军中奔去……
她单膝跪地,禀报道:“将军,沈青河已率领众人从后山小径撤离,如今百花山庄已空无一人!”
“小径?!”金昭一把揪住吕红绡的衣领,怒喝道:“本将命你勘察了半月之久,你竟然不知后山有路?!”
吕红绡赶忙伏跪在地上,哭着说道:“将军息怒啊,那沈青河行事极为谨慎,那条小径根本无人知晓,奴家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呀!”
金昭反手就是一记耳光,将她打翻在地,愤怒地吼道:“粮食呢!我问你……粮食现在在什么地方?”
吕红绡捂着半边脸,从地上缓缓爬起,哭着回应:“奴家只晓得,沈青河昨夜就命人连夜搬运粮食,卯时便有数千辆马车赶来接应……”
“什么!?”金昭大吃一惊,心中犹如万马奔腾,不禁暗自思忖:难道是我判断错了?
他本就生性多疑,此刻更是难以相信,猛地转身逼问道:“吕红绡,你夫君和儿子可都在我手中,你若敢有半句假话……”
吕红绡眼中含泪,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:“奴家自然不敢有半句假话,都是亲眼所见,那些粮食确实都被运走了,绝无半句虚言!”
“那你为何要放火为号?”金昭怒目而视。
“将军!您之前传令给奴家,说山中若没有守军,就让奴家放火为号。奴家见那些人全都撤走了,自然就放了火呀!”吕红绡泪眼汪汪地看着他,心中却暗自窃喜:沈姑娘教我的这些说辞,果然派上了用场……
“这……”金昭一时语塞,仔细回想,好像确实是这样传令的……
“那为何我们沿途会遇到这么多伏兵和机关?你快说!要是敢有半句假话,老子立马剁了你!”一旁的金炎再也按捺不住,怒吼道。
“奴家只知道沈青河在沿途设了伏兵,想诱使你们一步步攻上山庄。如今山庄中已经布满了机关,就等着你们踏入呢!奴家放火为号,也是为了给将军示警,怕你们领会错了意思,所以特地赶下山来告知。”吕红绡低声说道。
“原来如此!!”金炎恍然大悟,“我们差点就中了计,这分明就是请君入瓮之计啊!”
他转头看向金昭,却见金昭眉头紧锁,低头沉默不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