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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如白驹过隙,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三十,除夕之夜。

整个百花谷张灯结彩,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,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和福字。

空气中弥漫着年夜饭的香气,回荡着孩子们嬉戏的欢笑声,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。

然而,在这片祥和热闹的景象中,位于山谷西侧、靠近后山的一座僻静小院却显得格格不入,死气沉沉。

这里便是秦洛的住处。院门紧闭,既没贴春联,也没挂灯笼。

院内一片萧瑟,落叶堆积,仿佛许久无人打扫,与周围的热闹相比,冷清得如同孤岛。

申时刚过,沈青河便带着江云和紫莲还有陈希,来到了这座小院前。

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象,沈青河心中不由得一酸。

她知道,自从宋倩惨死、大仇得报之后,秦洛便一直把自己封闭在这小院之中,意志消沉,仿佛变了个人。

那个曾经豪气干云、顶天立地的秦大哥,如今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。

“唉……”紫莲看着紧闭的院门,轻轻叹息一声,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忍。

“我们进去吧。”沈青河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酸楚,坚定地说道。她知道,必须做点什么,不能让秦洛再这样沉沦下去。

她上前一步,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院门。

“吱呀!”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。

院内的景象比从外面看还要荒凉。

地上落满枯叶,石阶布满青苔,屋檐下甚至结起了蛛网,一股沉闷的、带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而在院子的角落里,秦洛正背对着她们,坐在一张石凳上。

他背影佝偻,头发凌乱,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了无生趣的绝望气息。

听到推门声,他身体微微动了一下,却没有回头,也没有说话,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已麻木。

沈青河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。她给江云等人使了个眼色,众人默契地行动起来。

她们没有打扰秦洛,默默拿起扫帚清扫院中落叶和灰尘,紫莲打来清水仔细擦拭门窗和石阶,江云则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地把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下。

起初,秦洛依旧像一尊石雕般一动不动。

但随着院子渐渐变得整洁,那一抹抹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,他僵硬的背影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
沈青河拿起一副写着“岁岁平安”的春联,走到秦洛身后,轻声说:“秦大哥……今天是除夕,我们来帮你贴春联吧。”

秦洛的肩膀剧烈耸动了一下,但依旧没有回头。

沈青河没有催促,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耐心等待。

过了许久,看到紫莲和江云已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,灯笼也高高挂起,秦洛终于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。

看到他那张脸的瞬间,沈青河的心猛地一揪。

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!原本英挺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,眼窝深陷,布满血丝,胡子拉碴,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
最让人痛心的是他那双眼睛,曾经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,此刻却像两口枯井,空洞、麻木,没有丝毫神采,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死寂。

他看着沈青河,嘴唇动了几下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发出一声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“谢谢”。

这声“谢谢”轻如叹息,却让沈青河眼眶瞬间红了。她知道,秦洛的心还没有完全死去,他还能感受到外界的温暖。

她把手中的春联递到秦洛面前,声音轻柔却坚定:“秦大哥,这‘岁岁平安’是倩儿姐姐生前最喜欢的祝福。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。”

听到“倩儿”这个名字,秦洛的身体猛地一震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剧烈的痛楚,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。

但这次他没有逃避,颤抖着伸出手,接过了那副沉甸甸的春联。

然后,在沈青河三人默默地注视下,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院门前,亲手将那寄托着无尽思念与祝福的春联端端正正地贴了上去。

当那一抹鲜艳的红色终于出现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小院门楣上时,仿佛一缕微弱却顽强的生机,悄然注入了秦洛那颗冰封的心中。

沈青河知道,要让秦洛彻底走出阴影还需要很长时间,但这毕竟是一个开始,一个在这万家团圆的除夕之日悄然开始的新生的希望。

看着那抹鲜艳的红色终于点亮了死寂的院门,沈青河心中稍稍松了口气。但她清楚,仅仅这样远远不够,秦洛心中的死结必须解开。

她示意江云和紫莲继续收拾院子,自己则缓步走到依旧伫立在门前的秦洛身旁。此刻的秦洛,虽亲手贴上了春联,可他的背影仍透着难以化开的沉重与自责。

沈青河沉默片刻,轻声开口,声音柔和却直指核心:“秦大哥……你是不是一直觉得,倩儿姐姐的死全是你的过错?”

这个问题如同一把钥匙,精准地插入了秦洛心中那把最沉重的枷锁。

秦洛身体猛地一颤,缓缓抬起头,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,脸上露出极其痛苦又苦涩的笑容。

“难道……不是吗?”他的声音沙哑如破旧的风箱,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丝。“我一手负责谷中的防务,可却连段立秋那个贼子偷偷潜入谷中都未曾发觉!我简直就是个瞎子,是个废物!”

接着,在沈青河震惊的目光中,他颤抖着手,从怀中最贴身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张发皱、边缘破损的纸片。

秦洛将纸递到沈青河面前,手抖得厉害,声音带着近乎崩溃的绝望:“你看,看看这个……”

沈青河心中一紧,接过纸低头看去,竟然是一张百花谷内部工匠的登记凭证。凭证上清晰写着名字“张阿旺”、工匠编号以及所属工种——泥瓦匠。

而最让她心惊肉跳的是,在凭证右下角“审核人”一栏,赫然签着“秦洛”两个熟悉却此刻无比刺眼的字。

沈青河瞬间明白了一切。

原来,段立秋偷偷潜入百花谷,化名“张阿旺”,以泥瓦匠的身份堂而皇之地通过审核进入谷中,甚至还为谷中之人修缮过房屋,可能包括宋倩生前居住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