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啊！无需牛马牵引，此物竟能自行运转！”一名老工匠颤抖着抚过机器冰凉的外壳，掌心传来的持续震动，让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颤音。
“它……它当真在自行运转！”另一名年轻工匠瞪大双眼，手指着飞速转动的飞轮，语气里满是震撼与敬畏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神机阁的工坊内，弥漫着机油与铁屑的刺鼻气息，平日里此起彼伏的锤凿声，此刻竟被那台钢铁巨兽的轰鸣彻底淹没。毕宸与一众工匠围在机器旁，恍若膜拜神迹般，凝视着那不断吞吐白色蒸汽的庞然大物——有白发老者激动得双手合十，浑浊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；有年轻匠人直接跪倒在地，口中反复念叨着“神迹”“仙物”，眼神里满是狂热与崇敬。
人群之外的赵桓，脸上却无半分笑意，仿佛眼前这足以颠覆时代的造物，并未丝毫触动他的情绪，对工匠们近乎狂热的狂喜视若无睹。
他抬手示意制止工匠们的骚动，眼神锐利如鹰隼，语气冷峻如寒冰，开始发布一连串条理清晰、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命令。
“毕宸听旨！”
“臣在！”毕宸原本还沉浸在见证奇迹的震撼里，听闻圣谕猛地一个激灵，连忙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襟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头颅低垂至胸口，恭敬等候陛下训示。
“朕命你即刻率领工坊核心匠人，将这蒸汽机拆解剖析，精细测绘每一处构造，务必让每一个零件都实现规格统一的标准化量产！朕不管你动用多少人力物力、克服多少技术难关，一个月之内，朕要看到十台一模一样的‘蒸汽机’，从你的神机阁里完整制造出来！”
“另传朕谕旨，从神机营抽调一千精锐士卒，即日起进驻神机阁工坊值守，将此地划为最高等级军事禁区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，凡未经朕亲手御批手谕便擅自靠近者，无论身份高低，一律杀无赦！”
处理完工坊的安防部署，赵桓的目光缓缓转向侍立在侧、始终保持谦卑姿态的秦桧，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明确的指令意味。
“秦爱卿。”
“臣在。”
“朕要你即刻赶赴工部，抽调所有精通地形测绘、开山凿石与道路铺设的官员工匠，组建专门的勘路队伍。朕要你以汴梁城为起点，一路向江南方向，勘测出一条最直、最平坦且具备承重能力的线路！待线路确定，朕要在这条线上，铺设两条用精铁铸成的轨道！”
皇帝这一系列反常的指令很快泄露出去，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，瞬间在朝野上下引发了轩然大波。
要知道，彼时汴梁城中不少百姓仍在为每日米粮奔波发愁，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流民，凄苦之声不绝于耳；而满朝文武更是忧心忡忡，多数官员认为当务之急是向江南士族妥协，以缓解国库空虚的危机。可这位皇帝，竟然还在痴迷于那个看似荒诞不经的“铁疙瘩”，甚至要耗费巨资铺设什么“钢铁轨道”？
以刚正敢言着称的老臣李纲，听闻消息后独自一人跪在皇宫大殿之外，凛冽寒风拂动着他的官袍，猎猎作响。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，心中已是一片死灰。他曾满心期许赵桓能成为挽救社稷危亡的明君，可如今这般行事，让他不得不怀疑，这位他寄予厚望的君王，或许真的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