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铁军和沈默带着小张等四名治安员，两辆车一前一后，很快抵达了位于长荣区边缘的“天成生物与健康管理中心”。
车在马路对面停下。
众人一下车，对面就是一堵高大的围墙和一扇厚重的电动伸缩门，门旁是现代化的岗亭。
门口挂着“天成生物与健康管理中心”的铜牌，旁边还立着天成公司的Logo，看着确实像那么回事。
“走。”
李铁军整了整制服，带着人大步穿过马路，径直朝岗亭走去。
岗亭里坐着两个门卫。
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，看到李铁军等人的治安员制服后，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“什么事？”
小张上前一步，拿出证件亮了一下：“治安所办案，请配合一下，打开门。”
“有预约吗？”
“办案要什么预约？！”
小张的声音提高了一点，试图强调事情的严肃性。
门卫这才稍微坐直了身体，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的制服，眉头微微皱起：“总局的？”
小张咳嗽了一声，气势不自觉弱了半分：“长荣区分局的。”
“哦？”
门卫挑挑眉：“分局哪个支队的？和安保部打过招呼了吗？”
小张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，硬着头皮道：“长荣分局下属，迎宾路治安所的。”
“迎宾路......治安所？”
门卫重复了一遍，脸上先是一愣，接着直接笑出了声：
“哈哈哈......哎呦我去......一个片区小治安所，跑我们天成这儿来查案？你们所长喝多了吧？还是你们几个新来的想立功想疯了？有病吧！”
旁边那个年轻点的门卫也没忍住，别过脸去偷笑。
沈默在旁边看得直挑眉。
虽然早就知道天成势大，但怎么也没想到能嚣张到这地步？
区区一个门卫，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嘲讽、阻拦治安所办案？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傲慢了，这特么完全是把“法外之地”四个字写在了脸上。
沈默扭头看向李铁军，却见这位腮帮子抖了抖，拳头攥得死死的。
但最终，他还是深吸一口气，硬是把那股火压了下去：“我们接到报案，有重要线索指向你们中心，需要进去调查。”
门卫看了他一眼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，语气充满了不屑：
“少来这套！有总局文件吗？有我们公司安保部的许可吗？什么都没有就想往里闯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？赶紧走赶紧走，别在这儿碍事！”
他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，随后干脆缩回岗亭里，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，不再搭理他们。
李铁军和几个年轻治安员僵在原地，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显得无比窘迫和屈辱。
沈默顿时乐了。
他心里那点刚被思想品德课点燃的“正义感”，差点被这尴尬的场面直接给浇灭了。
连大门都进不去，这特么还查个屁啊？！
对方明摆着没把他们放在眼里。就算真侥幸混进去了，估计也是处处碰壁、一无所获，最后自取其辱。
一行人只得在两个门卫的嘲笑声中，灰溜溜地转身，又穿回马路对面。
“妈的！”
刚过马路，一个年轻治安员就忍不住一脚踹在轮胎上，低声骂了一句。
李铁军掏出烟，自己点上一根，又递给沈默一根，狠狠吸了一口，才吐着烟圈闷声道：“沈先生，让你看笑话了。”
“还真是给我看笑了。”
沈默接过烟点上，望着对面那栋大楼：“你们治安所的面子，就这么不值钱？”
“分地方，分事。”
李铁军脸上闪过一丝难堪：“普通案子，我们出面还能顶点用。但一牵扯到天成......我们这种基层治安所，连敲门砖都算不上。”
“而且这案子我根本没敢往上报。一旦报给所长，百分百被压下来。”
他顿了顿，叹了口气：“我本来想着，前几天王坤山刚被西南来的大佬弄死，天成内部可能会乱一阵，收敛点，说不定能钻个空子查一查......没想到，还是这么油盐不进！”
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。
新时代的规则、上层的压力、现实的残酷，像一张无形的大网，把他和手下这群还想做点实事的年轻人捆得死死的。
沈默顺着李铁军的目光再次望向管理中心大门。
就在这时，他忽然注意到几个穿着破旧、手里捏着牛皮纸信封的人，正小心翼翼地靠近岗亭。
门卫检查了他们的信封后，便打开侧门放他们进去了。
“那些人是干什么的？”沈默朝那边扬了扬下巴。
李铁军看了一眼：“应该是刚排号从安全区外进来的新居民，被天成下面的厂子招了工，过来做入职体检的。那三个受害者......生前也是这样。”
沈默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却眼带希望的新居民，眼睛微微眯起，一个念头闪过。
他拉过李铁军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
李铁军先是一愣，随即皱紧眉头：“沈先生，这太危险了！里面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！”
“不然呢？”
沈默耸耸肩：“就在这跟门卫大眼瞪小眼，然后灰溜溜地回去？你们甘心？”
李铁军看着他笃定的眼神，又想想刚才受的窝囊气和自己肩上的职责，咬了咬牙：
“好！沈先生你千万小心！我们在外面接应！有任何不对，就往窗外丢个东西，我们拼着这身皮不要也冲进去！”
“可别！你们冲进来我特么还得给你们收尸。”
沈默白了他一眼，转身就朝刚才那几个新居民来的方向走去。
他在不远处的街角等了一会儿，果然又看到一个拿着同样牛皮纸信封的年轻男人正朝管理中心走来。
沈默径直走上前，掏出手机。
“兄弟，商量个事儿。你这信封，50分卖不卖？你回去重新领一份，就说丢了。”
那男人愣了一下，看看沈默手机上的转账界面，又瞅瞅自己手里的信封，果断点头。
交易很快完成。
男人拿着积分欢天喜地地走了，仿佛捡了大便宜。
沈默拆开信封，抽出里面的纸——姓名：李浩东，应聘单位：天成公司第七棉纺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