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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迷 > 其他类型 > 百鬼事录 > 第106章 回响与阴影 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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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,秋,长白山脚下的这座小城,被一层深秋的寒意紧紧包裹,铅灰色的云层低垂,仿佛触手可及,空气里弥漫着落叶和远处山峦带来的清冷气息。

于奶奶的去世,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我们这个刚刚经历了拆迁、重新聚居在一起的邻里圈子里,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。

我叫小涛,是于奶奶的外孙,也是她唯一的外孙。

家里只有两个女儿,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,我这个长孙必须守到头七之后才能离家返校。

我刚上大学不久,接到噩耗匆匆赶回,悲伤还未完全沉淀,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已经悄然弥漫开来。

我们以前住在那种老式的三层楼房里,露天楼梯,邻里间端着饭碗都能串门,关系亲厚。

拆迁后,大家被集中安置在同一栋新建的居民楼里。

楼底下有一个宽敞的平台,下面是一排底商,不远处还有些商场,环境变了,但老人们依旧习惯聚在平台上,晒太阳,唠嗑,延续着几十年的情谊。

于奶奶是抽烟抽到老的,从七岁稚龄到八十三岁寿终,嗓音被烟草熏燎得异常沙哑,像破旧的风箱,又带着东北老辈人特有的豁亮。

她喊人时,声音能穿透半个楼道:“哎!你在干嘛呀!”辨识度极高,整个楼里找不出第二个。

出殡后的第二天,悲伤的气氛依旧浓重。

我和母亲,还有几位帮忙料理后事的亲戚待在家里,处理着琐碎的后事,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下午时分,我想到平台上去透透气,刚下去,就看见邻居王老爷被几个老邻居围着,正激动地说着什么。

我妈也在旁边,脸色有些发白。

王老爷和我们家是紧邻,关系一直很好。

他腿脚不太利索,平时喜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此刻,他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惧,声音都有些变调:“就今天上午,快做晌午饭那会儿,我家老婆子在厨房忙活,屋里电话就响了!”

那时候,家家户户还普遍装着座机。

王姥姥在厨房喊:“老头,去接个电话!”

王老爷慢悠悠地从沙发挪到电话旁,拿起了听筒。

“里面…里面就传出来一声…”王老爷咽了口唾沫,模仿着那个他熟悉无比的声音,“‘老王头,是我呀!’”

那沙哑、独特的腔调,王老爷太熟悉了,他几乎是下意识地、带着点熟稔的回应:“老于太太呀?”

话音刚落,第二遍都没等来,一个激灵如同冰水浇头,瞬间把他冻僵了……

老于太太?于奶奶?她不是前天刚出殡吗?人已经躺在那个冰冷的山坡上了啊!

“哐当!”听筒从他手里掉落,砸在电话机上。

王老爷当时就喊了一嗓子,连滚带爬地冲到厨房,话都说不利索了,只对着王姥姥反复说:“是……是老于太太!我接到老于太太的电话了!”

平台上鸦雀无声,只有风吹过角落塑料袋的窸窣声,围观的邻居们面面相觑,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。

我站在人群外围,听着王老爷带着颤音的叙述,脊背一阵发凉。

那声音,我太熟悉了,绝不可能是听错或者恶作剧。

谁会,又能模仿得那般惟妙惟肖?

母亲赶紧上前安抚王老爷,说可能是他太伤心,听错了,或者是线路串音。

王老爷却固执地摇头,眼神里满是笃定和后怕。

然而,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。

第二天一早,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像炸雷一样在楼里传开,王老爷走了。

不是生病,不是意外,就是人突然没了。

而且发现他的地方,极其蹊跷。

他并不是在自己卧室的床上,而是躺在厨房的地上,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
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,我家房子的布局,于奶奶生前住的那个小房间,正好紧挨着王老爷家的厨房,仅一墙之隔。

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在邻里间传播开来。

原本还带着些同情和关心的目光,渐渐变得复杂、疏离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。

有一段时间,楼里的老邻居们见到我们家里人,都不怎么主动说话了,仿佛我们身上沾染了什么不祥的东西。

那种无形的隔阂,比直白的指责更让人难受。

王老爷的事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里,让我不由得想起几年前,我十七八岁上高中时经历的另一件可怕的事。

那件事发生在被称为“十三栋”的地方。

我们那里山多,城市化进程中也难免会触及一些旧时的坟地。

十三栋所在的那片区域,原本就是一片乱葬岗。

规划建楼时,政府通知了家属迁坟,但总有些年代久远无人认领的,最终只能被推平。

在那上面,盖起了十三栋居民楼,因为建在山阴面,光照一直不好,即便是大白天,楼宇之间也显得有些阴森,总感觉比别处凉快几分。

那年春节,按照家里的习俗,远房的亲戚们都会来我家看望当时还健在的、年岁最大的姥姥(于奶奶)。

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,热闹非凡。

东北人喜好打牌,大人们在我家摆开了牌局,我们几个半大的孩子,我、一个远房表弟(那年他十二三岁),还有一个远房表姐,就被安排到我大舅家去住,这样比较集中,也免得打扰大人们。

我大舅家就在“十三栋”其中一栋楼里。

他家是老式装修,铺着木地板,家具也多是木质的,颜色偏黄。

晚上,我和表弟睡在大屋的一张床上,表姐睡在隔壁房间。

那时候的我,正处于那种又怂又爱玩的年纪。

表弟年纪小,对我这个高中生表哥有种盲目的信服,我就更来劲了。

临睡前,我故意压低了声音,绘声绘色地给他讲各种听来的、自己编造的鬼故事。

还特意站在离床较远的门口讲,营造那种幽邃恐怖的氛围。

表弟听得缩在被窝里,只露出一双眼睛,又害怕又想听。

大概晚上十一二点,鬼故事讲完了,兴奋劲过去,困意渐渐袭来。

我和表弟都有些昏昏沉沉,介于清醒和睡眠之间。

就在这时,一种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我们的耳朵。

“吱嘎……吱嘎……吱嘎……”

是有人踩在老旧木质地板上的声音,缓慢,带着特有的摩擦感。

我和表弟几乎同时一个激灵,睡意瞬间驱散了大半。

我们屏住呼吸,互相看了一眼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。

紧接着,又是一声。

“吱——呀——”

像是从厨房或者某个闲置房间里传来的,门轴因为生锈而发出的、令人牙酸的开门声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我刚才讲的那些胡编乱造的鬼故事,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针,刺着我的后背。

心脏在胸腔里“咚咚”狂跳。

我彻底醒了,下意识地环顾昏暗的房间。

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,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,借着这微弱的光线,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靠窗的墙角。

那一刻,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,紧接着又迅速退去,留下彻骨的冰凉。

在窗帘旁边的那个角落,背对着我们,站着一个小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