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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迷 > 都市言情 > 不同职业,同样精彩 > 第49章 精密仪器制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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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夏把第七个陀螺仪的校准数据输入电脑时,恒温箱的压缩机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。下午两点四十分,实验室的空气里浮动着金属研磨后的冷香,他戴着的白手套指尖沾着点冷却液,在光学平台上洇出细小的湿痕——那是调试激光干涉仪时溅上的,精度要求达到0.1微米,相当于头发丝直径的六百分之一。工作台的台钳上刻着道浅痕,是师父老秦退休前留的记号,说“这道痕量的不是尺寸,是手里的准头”。

“林工,航天陀螺仪的轴承公差超了0.3微米!”实习生小苏举着游标卡尺跑进来,蓝色工装的袖口沾着铜屑,是早上车削零件时蹭的。她把轴承放在显微镜载物台上,声音发紧:“三次测量都这样,张工说要报废重做,可这批货明天就得送检,车间已经连轴转三天了。”

林夏的指尖在图纸的公差带标注上敲了敲,那里用红笔标着“必须≤0.2微米”。上周他就发现新换的数控机床导轨有点偏,当时在设备日志上记了“需校准”,现在看来那0.1微米的误差累积,终究还是超了标。工具箱里的千分尺刻度盘边缘磨出了毛边,是他用了九年的“标尺”,老秦总说“这尺子能测出的,不只是零件的公差,还有人心的松紧”。

“把三坐标测量仪调出来。”林夏抓起防尘罩往车间走,鞋底在防静电地板上擦出轻微的声响。“让磨床组把备用轴承送过来,我在这儿守着返工。”他从口袋摸出包薄荷糖,塞给小苏两颗——这姑娘昨天调试光栅尺到凌晨,眼里的红血丝像没校准的刻线,却还攥着零件图纸不放,指节泛白。

车间的铣床正嗡嗡作响,金属碎屑像银色的雪花落在接料盘里。磨床工老杨蹲在砂轮旁抽烟,看见林夏过来就把烟蒂摁在砂轮冷却水盆里:“林工,0.3微米,肉眼都看不见,至于吗?”他手里的轴承坯料泛着冷光,是tc4钛合金的,按克重算比白银还贵,车削时连呼吸都得放轻,生怕气流带动零件偏移。

林夏没说话,只是把轴承固定在测量仪上。激光束穿过零件表面,在显示屏上投下条细密的干涉条纹,某段条纹的弯曲度刚好超出标准线——那是0.3微米的“证据”,像根没绷紧的弦。“你家孩子的眼镜镜片,差0.1毫米都头晕,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让周围的机器轰鸣都仿佛静了静,“这陀螺仪要送卫星上太空,0.3微米的偏差,在38万公里外能偏出三公里。”

小苏突然指着测量仪旁边的零件盒,里面躺着个用边角料做的小风车,叶片薄得透光,是老杨给车间门口的留守儿童做的。“杨师傅昨晚还帮我们校准了量具,”小姑娘声音软了些,“说‘不能让机器欺负你们年轻人’。”林夏注意到风车的轴孔是手工钻的,公差却控制在0.01毫米内,转起来悄无声息,像片真正的叶子在动。

老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把烟盒捏扁了扔进垃圾桶:“我这就调砂轮。”林夏看着他往砂轮片上撒研磨膏,突然想起自己刚入行那年,老秦带他做深海探测器的密封环。橡胶圈的直径差了0.5毫米,老秦在恒温箱里守了两天,用手工锉刀一点点修,说“这0.5毫米,在万米深海能让海水灌进探测器,吞掉几十人的心血”。最后那枚密封环的检测报告上,老秦签了名,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浪花,像给零件盖了个“合格”的印章。

中午在车间休息室热饭时,林夏的手机震了震。是妻子发来的视频,女儿举着张画在镜头前晃:“爸爸,这是你做的星星机器!”画里的陀螺仪歪歪扭扭,周围画着无数个小圆圈,说是“能让卫星不掉下来的魔法”。妻子说:“孩子今天在科学课上说,爸爸是‘给机器量心跳的人’,老师说这个比喻比课本还形象。”

饭盒里的番茄炒蛋已经凉了,林夏扒拉了两口,发现盆底沉着块姜——是妻子特意切的,知道他胃不好,总在加班时犯酸。上周女儿发烧,他在实验室调试零件,妻子发来段视频,小姑娘迷迷糊糊地说“爸爸的机器要准准的,像爸爸回家的路一样”,现在那段视频还存在手机里,设成了屏保。

“告诉囡囡,”林夏对着手机说,“爸爸做的‘星星机器’,误差比她画的小圆圈还小。”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,这位老钟表匠总说“修表要见微知着,差根头发丝的距离,表针就走不准”。父亲的修表工具现在还在他的工具箱里,那把最小的螺丝刀,刀头只有0.5毫米,能拧动手表里比芝麻还小的螺丝。

下午两点十七分,林夏在复检轴承时,发现问题出在数控机床的地脚螺栓上。某个螺栓松动了0.2毫米,导致工作台在高速运转时产生微小的晃动,累积成0.3微米的误差。设备管理员小李蹲在地上,手里的扳手转不动锈死的螺母:“林工,这机器用了五年,地脚螺栓从没动过,谁能想到……”

林夏的扳手“咔嗒”一声卡在螺母上,力道刚够拧动又不损伤螺纹。他想起去年给医疗ct机做精密齿轮,发现齿轮箱里卡着根头发,导致成像精度下降0.1%,最后用镊子夹出来时,那根头发在灯光下像根粗粗的钢缆。老秦当时说:“精密仪器里,最不能忽视的就是‘想不到’。”

航天部的质检员王工赶来时,手里拿着份加急文件,封皮印着“绝密”字样。“林工,这批陀螺仪关系到下个月的卫星发射,”他往测量仪屏幕上指,“你们的合格率一直是100%,这次……”话没说完就看见林夏手里的轴承,干涉条纹已经校准成笔直的线,误差显示0.15微米。

“昨晚调设备时,发现地脚螺栓有隐患,”林夏把校准记录递过去,“已经让小李全车间排查,所有设备重新做水平校准。”王工的手指在记录上划过,突然指着某页的备注:“你们还测了环境温度对零件的影响?这不在要求里啊。”林夏笑了笑,那是老秦教的“多走一步”,说“太空里的温度变化,比车间里复杂百倍”。

傍晚五点,暴雨突至。车间的屋顶开始渗水,滴在精密测量仪的防护罩上。林夏爬上脚手架盖防雨布,脚下的踏板突然倾斜——固定螺栓被雨水泡得松动了,是早上巡检时没注意到的细节。“林工,小心!”小苏举着伞喊,看见他的手背被铁皮划伤,血珠滴在防雨布上,像颗红色的微米级标点。

林夏却盯着测量仪的显示屏笑了:“你看,这雨下得再急,仪器的读数也没跳。”他想起老秦的话:“做精密仪器的,心里得有个‘恒温箱’,再乱的环境,手不能乱,眼不能花。”去年台风天,车间停电八小时,老秦用手工量具守着刚加工好的零件,说“这些零件的公差,比台风眼里的风还准”。

雨越下越大,仓库的备用零件受潮了。林夏指挥工人把零件搬进恒温恒湿柜,自己则守在除湿机旁,盯着湿度计从65%降到40%。老杨突然扛着台旧风扇跑过来:“这风扇能吹热风,我年轻时在军工厂用过,除湿快!”风扇的塑料壳裂了道缝,却被胶带缠得整整齐齐,扇叶上的商标磨没了,只留个模糊的“军”字。

晚上八点,轴承终于全部复检合格。林夏把最后一个零件放进防静电袋时,小苏举着块钛合金边角料跑过来:“林工,杨师傅用这个给囡囡做了个小陀螺,说‘让孩子看看爸爸做的东西转得多稳’。”陀螺的重心校准得极准,放在指尖能转三分钟,表面被砂纸磨得像镜面,映出车间的灯光,像颗会转的星星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是老秦的儿子发来的视频。屏幕里,老秦坐在轮椅上,正用那把0.5毫米的螺丝刀修手表,手抖得厉害,却一次次把螺丝对准螺孔:“告诉小林,我这表修好了,走时比医院的石英钟还准。”老人的工作台上,摆着林夏去年送的陀螺仪模型,底座刻着“微米不差”。

深夜十点,林夏在整理设备日志时,发现小苏在“经验总结”栏写:“今天林工说,0.3微米的误差,在太空中会变成三公里的偏差——原来手里的准头,连着天上的路。”他笑了笑,在后面补了句:“就像老秦说的,好的工匠,能在微米之间,看见星辰大海。”

窗外的雨还在下,车间的灯光透过雨幕,在地上投下片均匀的光晕。林夏摸出女儿画的“星星机器”,夹在刚打印的合格证书里。他知道,明天还会有测不完的公差、校不完的设备、磨不完的零件,但这些与微米打交道的日子里,藏着最实在的力量——是航天陀螺仪的精准,是医疗仪器的可靠,是老杨手里的小风车,是每个普通人提到“中国制造”时,那份藏在细节里的信任。

晨光爬上车间的玻璃窗时,林夏已经站在三坐标测量仪前。老杨带着工人校准完最后一台机床,地脚螺栓的扭矩误差控制在5牛米内,相当于拎起一个鸡蛋的力道。小苏举着相机拍照,说要给新员工做“精度教育”教材。林夏摸出手机,给妻子发了张照片,是那个钛合金小陀螺在晨光里旋转的样子,配文:“这颗小陀螺,转得比卫星还稳。”

很快收到女儿的语音,奶声奶气的:“爸爸,我的小陀螺会变成星星吗?”林夏笑了笑,把手机揣进兜里,转身去调试新到的激光干涉仪——阳光穿过仪器的镜头,在墙上投下道细密的刻线,每道刻线间距0.1微米,像给时光量了个准头,让那些藏在微米之间的坚持,终能连成通向星辰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