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广夜袭瓦剌大营、火烧粮草、阵前斩将的消息,像一道惊雷,把朝堂上那些嚷嚷着要议和的官员全给劈傻了。刚才还哭天抢地、仿佛大明明天就要亡国的王翱等人,这会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张着嘴,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。
林锋然心里那个爽啊,简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痛快!他强压住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,板着脸,目光扫过底下那些噤若寒蝉的臣子,最后落在那个浑身是血、却一脸亢奋的报信军官身上。
“范广……好!好一个范广!临危不乱,勇冠三军!朕没有看错他!”林锋然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激动,但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赞赏和如释重负,“传朕旨意,擢升范广为太子少保,总督大同诸军事!所有参战将士,一律重赏!阵亡者,加倍抚恤,子孙荫袭!”
“陛下圣明!”于谦等主战派官员激动地跪倒在地,声音洪亮,扬眉吐气。
王翱等人见状,也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跪下,嘴里含糊地附和着,心里怕是已经把范广和林锋然骂了千百遍。
林锋然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,心里冷笑。这下看你们还怎么唱衰?他趁热打铁,沉声道:“猫儿庄之失,乃前军轻敌之过,非战之罪!今范广已挫敌锐气,扭转战局!朕意已决,大明绝不与瓦剌言和!着令兵部、户部,全力保障前线所需,务必助范广一举收复失地,扬我国威!”
“臣等遵旨!”这一次,再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。
退朝之后,林锋然感觉走路都带风。这场胜利来得太及时了,不仅稳住了边境,更极大地打击了石亨集团的嚣张气焰。他估计石亨这会儿在家里,肯定气得砸东西呢!
“舒良,”林锋然心情大好地对跟在身边的司礼监太监说,“去,把李秉、叶盛给朕叫来。另外,让钱安把最近查到的、关于石亨党羽插手盐政和漕运的疑点,整理几份出来。”
“奴婢明白!”舒良也一脸喜色,赶紧去办。
不一会儿,李秉和叶盛就来了。两人也是满面红光,显然朝堂上的逆转让他们倍感振奋。
“二位爱卿,近日辛苦了。”林锋然和颜悦色地说。
“为陛下分忧,乃臣本分!”李秉声音洪亮,腰板挺得笔直。
“嗯,仗打得不错,但这朝堂上的‘仗’,还得继续打!”林锋然示意他们坐下,压低声音,“石亨虽然暂时吃了瘪,但他树大根深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咱们得趁他病,要他命!”
叶盛眼睛一亮:“陛下的意思是?”
林锋然从袖中取出钱安刚送来的几页纸,递给二人:“这是朕让人查到的一些东西。石亨的几个门生,在长芦盐场和漕运上,手脚很不干净。你们拿去看看,找个合适的时机,再上几道奏章。记住,不要只盯着石亨本人,要打他的七寸,先剪除他的羽翼!”
李秉和叶盛接过纸张,快速浏览了一遍,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。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疑点,虽然还不是铁证,但足够他们在朝堂上掀起风浪了。
“陛下放心!臣等知道该怎么做!”两人信心满满地告退。
接下来的几天,朝堂上果然又热闹起来。李秉和叶盛像是打了鸡血,今天弹劾石亨的门生倒卖盐引,中饱私囊;明天揭发曹泰的侄子利用漕船走私货物,危害国安。虽然石亨党羽极力辩解,但在范广胜利的大背景下,他们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。市井间的顺口溜也更新了版本,把石亨一党骂得狗血淋头。
石亨集团的日子越来越难过。不少原本依附他们的中小官员,开始悄悄疏远,生怕被牵连。石亨本人更是称病不出,据说在府里大发雷霆,连他最宠爱的姬妾都挨了鞭子。
林锋然看着这一切,心里那叫一个舒畅。这舆论战的威力,果然不同凡响!照这个势头下去,就算暂时扳不倒石亨,也能让他元气大伤!
然而,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,突然跳了出来,差点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。
这个人,就是徐有贞。
徐有贞本是石亨集团的智囊之一,但在“夺门之变”后,因为分赃不均和性格问题,渐渐被石亨边缘化,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。他看到石亨如今失势,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,竟然想玩一招“弃暗投明”!
这天,徐有贞单独上了一份奏折,不是弹劾别人,而是“检讨”自己!他在奏折里痛哭流涕,说自己以前“误交匪人,受其蒙蔽”,做了不少错事,如今幡然醒悟,愿意揭发石亨等人的“累累罪行”,将功赎罪!
他还真在奏折里列了几条石亨贪赃枉法、结党营私的“罪证”,虽然都是些边角料,不伤筋动骨,但态度摆得很端正。
这份奏折一上,朝堂又是一片哗然。这可是石亨集团核心人物的反水啊!意义非同一般!
王翱等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纷纷上书,说徐有贞“迷途知返,其情可悯”,请求皇帝宽大处理,以彰显圣德,分化逆党。
连于谦都有些犹豫,觉得或许可以借此机会,从内部瓦解石亨集团。
林锋然看着徐有贞那份声情并茂的奏折,心里却冷笑连连。徐有贞是个什么人?就是个见风使舵、毫无底线的投机分子!他今天能出卖石亨,明天就能出卖自己!这种毒蛇,留在身边比石亨还危险!
而且,徐有贞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,真的是为了“将功赎罪”吗?林锋然总觉得没那么简单。这老小子,怕是另有所图!
他决定先按兵不动,看看徐有贞到底想玩什么花样。
“舒良,”林锋然吩咐道,“给朕盯紧了徐有贞!他最近见了什么人,说了什么话,朕都要知道!”
“奴婢遵旨!”
果然,没过两天,舒良就带来了一个让林锋然后背发凉的消息。
“陛下,东厂的人发现,徐有贞在递上请罪奏折的前一天晚上,秘密去了一趟……曹吉祥的府邸!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将近一个时辰!”
曹吉祥!又是曹吉祥!
林锋然瞳孔骤缩!徐有贞的反水,竟然和曹吉祥有关?是曹吉祥指使他这么干的?他们想干什么?用徐有贞的“投诚”来麻痹自己?还是想借徐有贞之手,把水搅得更浑?
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,在石亨这头受伤的老虎旁边,又有一条更加阴险的毒蛇,吐着信子,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。
而更让他不安的是,当天晚上,他又收到了“暗光”通过御药房送来的一个小纸卷,上面只有一句话:
“徐非真心,曹乃祸首。小心宫宴。”
宫宴?什么宫宴?林锋然心里一紧,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。
(第64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