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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侍郎的暴毙和张秉笔的失踪,像两记闷棍,狠狠砸在了林锋然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。乾清宫内,烛火映照着他铁青的脸。他手中紧握着王太监画押的口供和那本从仓库搜出的笔记,证据确凿,却仿佛攥着一团灼手的火炭,无处安放。

主犯一死一逃,线索似乎又断了。但林锋然知道,这恰恰证明了对手的恐惧!他们害怕了!害怕王太监的供词会彻底暴露他们!所以才会如此迅猛地斩断线索。这反而说明,他手中的证据,打中了他们的七寸!

“陛下,李侍郎府邸已被顺天府和东厂联合查封,但其家眷一口咬定是突发疾病,府内并未搜出明显可疑之物。”舒良低声禀报,语气沉重,“张秉笔的住处也仔细搜查过,除了一些寻常财物,并无书信等物,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。城内各处关卡已严加盘查,但目前……尚无消息。”

林锋然沉默着,指尖无意识地敲打御案。杀人灭口,毁尸灭迹,对方做得干净利落,显然是早有预案。现在,唯一的人证只剩下那个吓得半死的王太监。但仅凭一个低级太监的指认,去扳动盘根错节的石亨余党,尤其是可能涉及到更高层级的人物,力度还远远不够。对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,说是屈打成招,甚至诬陷他林锋然构陷忠良。

“那个王太监,给朕看好了,绝不能出任何意外!”林锋然沉声道,“另外,继续秘密追查张秉笔的下落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朕不信他能飞上天去!”

“奴婢明白。”舒良应道,犹豫了一下,又说,“陛下,还有一事……李侍郎暴毙的消息已经传开,市井之间,议论纷纷,有些话……说得很难听。”

林锋然心中一凛:“说什么?”

舒良低下头,艰难道:“有说李侍郎是……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,被杀人灭口的。还有……还有传言,将太上皇之死、太子落水、李侍郎暴毙这几件事串在一起,说……说是宫中有人要清除异己,杀人立威……”

果然!林锋然胸口一阵憋闷。对手的反击来了!而且如此恶毒!他们利用李侍郎的死大做文章,倒打一耙,将谋杀的黑锅扣到了他的头上!这谣言一旦传开,比明刀明枪更难对付!

“查!给朕查清楚,这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!”林锋然怒道。

然而,谣言如同瘟疫,源头难以追溯。接下来的几天,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如同野火般在京城蔓延开来,愈演愈烈。茶馆酒肆里,交头接耳的人们脸上带着神秘和恐惧,议论着宫闱秘闻。

“听说了吗?太上皇死得不明不白,怕是……”

“嘘!小声点!不要命了?我听说啊,是有人嫌他碍事了……”

“可不是嘛!太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?也太巧了!”

“还有那李侍郎,头天还在朝堂上说话,第二天就暴毙了,啧啧……”

“这宫里啊,怕是又要变天喽……”

这些议论还算隐晦,更有甚者,不知从何处开始,一些极其恶毒的歌谣和匿名揭帖(类似大字报)开始在市井流传。揭帖上用粗陋的字眼,直指当今天子“弑弟逼父”、“残害忠良”、“天怒人怨”,甚至暗示太子落水也是“上天预警”。这些揭帖往往一夜之间出现在街头巷尾,虽被官府迅速收缴,但影响已经造成。

流言也迅速传到了朝堂之上。原本就对林锋然心存疑虑或不满的官员,此刻更是找到了“依据”。虽不敢公开指责皇帝,但那种异样的眼光、窃窃私语的氛围,以及奏章中愈发谨慎甚至隐含质疑的措辞,都让林锋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。就连一些中立派官员,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疏远和警惕。

信任危机,如同无形的蛛网,将林锋然层层缠绕。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泥潭,越是挣扎,陷得越深。

这日朝会,气氛格外诡异。百官行礼如仪,但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果然,没等林锋然开口,都察院的一位御史便出列奏事,这次不再是那个被当枪使的兵部侍郎,而是一位素以“刚直”着称的老御史,姓周。

周御史手持笏板,声音洪亮,却带着悲天悯人的腔调:“陛下!臣近日闻听市井流言汹汹,多涉宫闱秘事,于陛下圣德有损,臣心实为不安!虽说流言止于智者,然三人成虎,众口铄金!太上皇新逝,太子抱恙,李侍郎暴卒,接连变故,确易引人猜疑。为社稷安稳计,为陛下清誉计,臣冒死恳请陛下,能否将此前调查太上皇驾崩、李侍郎死因之详情,公示于众?以明陛下之心,以塞宵小之口!”

这话说得冠冕堂皇,看似为皇帝着想,实则将“市井流言”直接端到了朝堂之上,等于逼着皇帝在百官面前自证清白!其心可诛!

立刻有几位官员出声附和,要求“ transparency ”,以安民心。

林锋然看着底下那些或义正辞严、或目光闪烁的臣子,心中怒火翻腾,却强行压下。他知道,此刻发作,正中对方下怀。他深吸一口气,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:

“周爱卿忧国之心,朕知之。然,市井流言,荒诞不经,岂可轻信?太上皇驾崩,朕悲痛万分,已遣重臣详查,结论明确,乃天年不永,突发恶疾。李侍郎之死,顺天府与太医自有公断。此皆意外,何来阴谋之说?朕行事光明磊落,无愧天地,无需向流言妥协!若因几句无稽之谈便惶惶不可终日,岂非正中了小人下怀?”

他态度强硬,拒绝公开细节,将流言定性为“无稽之谈”,并暗示附和流言者是“中了小人下怀”。

周御史碰了个钉子,却不肯罢休,争辩道:“陛下,非是臣等轻信流言,实是接连变故,人心惶惶。若陛下能开诚布公,则谣言不攻自破啊!”

“开诚布公?”林锋然冷笑一声,“如何公?将太医脉案、仵作验状张贴于市?让天下人议论宫闱之事?成何体统!周御史,你是要朕将家事、国事,尽数摊于市井小民之前,任其评头论足吗?这是为臣之道,还是乱国之道?!”

他语气陡然严厉,目光如电,扫过周御史和那些附和的官员。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慑,一时噤声。

朝会不欢而散。但林锋然知道,他只是暂时压下了明面的质疑,暗地里的谣言和猜疑,只会更加猖獗。

回到乾清宫,林锋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。这种被谣言中伤、百口莫辩的滋味,比他面对千军万马还要难受。他意识到,仅仅防守是不够的。对手躲在暗处,用流言作武器,自己必须找到反击的方法。

“舒良,”他唤来心腹,“东厂和锦衣卫,难道就查不出谣言的源头?”

舒良面露难色:“陛下,流言如同风,起于青萍之末,传播极快,且多是口耳相传,难以追踪首个散播者。那些揭帖,印制粗糙,随处可印,抛洒之人更是神出鬼没,抓获的几个都是地痞无赖,只说是收了钱办事,连雇主的面都没见过。”

“收钱办事……”林锋然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“既然他们用钱,那我们也可以用钱!舒良,你立刻安排可靠之人,混入市井,反向散播消息!”

“陛下的意思是?”

“他们不是说朕弑弟吗?你就让人说,是石亨余党怀恨在心,构陷陛下!他们不是说李侍郎被灭口吗?你就说,李侍郎是得知了石亨余党的惊天阴谋,才被他们害死!总之,要把水搅浑,把脏水泼回去!同时,暗中悬赏,重金收购散播谣言者的线索,特别是与官员或宫中之人有勾结的证据!”

“以谣制谣?奴婢明白了!”舒良眼睛一亮,这确实是个办法。

“还有,”林锋然继续道,“让赵化加紧审讯王太监,看能不能挖出更多关于张秉笔和李侍郎同党的信息,哪怕只是蛛丝马迹!朕不信他们能做到天衣无缝!”

“是!”

反击的指令下达,东厂和锦衣卫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暗中运转起来。市井之中,很快出现了另一种声音,为皇帝辩解,指责石亨余党兴风作浪。两种声音交织碰撞,使得真相更加扑朔迷离,但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舆论的压力,让一些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产生了动摇。

然而,就在林锋然全力应对谣言攻势时,一个更坏的消息从边境传来。于谦八百里加急奏报:也先虽退,但其部分骑兵并未远遁,反而在长城沿线频繁出没,劫掠边民。更令人担忧的是,边境几个卫所近日军心浮动,出现小规模哗变,虽被弹压,但背后似乎有不明势力在煽动,散布“朝廷昏聩”、“鸟尽弓藏”的言论,与京中谣言如出一辙!

内忧未平,外患又起!而且,边境的动荡显然与京中的谣言攻势相互呼应!石亨的余党,竟然已经将手伸到了边军之中!他们是想内外夹击,彻底搞垮大明吗?

林锋然看着于谦的奏报,手心冰凉。他意识到,这场斗争的范围和凶险程度,远比他想象的更甚。对手不仅仅是在舆论上抹黑他,更是在实实在在地动摇大明的统治根基!

必须尽快找到决定性的证据,给予石亨余党致命一击!否则,局势将彻底失控!

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,赵化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个突破性的消息:经过连日威逼利诱,王太监在极度恐惧中,又回忆起一个细节——张秉笔除了与李侍郎勾结,似乎还与宫外一个经营绸缎庄的山西商人过从甚密,那商人姓范,时常以进贡绸缎为名出入宫廷,张秉笔曾多次私下接见他!

山西商人?绸缎庄?林锋然脑中灵光一闪!石亨就是山西人!他的党羽也多与山西商帮有联系!这个范姓商人,极有可能是石亨余党筹措资金、传递消息的重要白手套!

“立刻给朕查这个范姓商人!查他的绸缎庄,查他所有的社会关系!要快!”林锋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,急声下令。

这条新线索,会不会成为撕破敌人伪装的关键?

(第105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