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同伟的手机屏幕亮起，来电显示——*老师*。他眉头微蹙，手指悬在接听键上停顿了一秒。
高育良已经调任吕州，不再是省高院院长。号案件的调查，自己并未向他汇报。
电话接通，高育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沉稳依旧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：“同伟，林城之行还顺利吧？”
祁同伟立刻调整语气，恭敬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：“老师，还算顺利。我在电视上看到您到吕州的讲话，十分鼓舞！您说要一切依法......”
高育良轻笑一声，打断了他的奉承：“对，同伟，你们在林城要依法依规调研，不要插手地方公、检、法办案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刀，精准地插进祁同伟的防线。
祁同伟眼神一冷，立刻意识到：有人向高育良通风报信了！
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师生寒暄，但现在看来，高育良这通电话，分明是在敲打他！
“老师，是不是有人向您说什么了？” 祁同伟试探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电话那头，高育良沉默了两秒，随后缓缓说道：“没有，同伟。听我的，调研就要有调研的样子。”
“应该做什么，不应该做什么，老师相信你心里有数。”
这句话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：*号案件的水很深，你不要蹚浑水！
祁同伟握紧手机，指节微微发白，但声音依旧平稳：“好的，老师！”
挂断电话后，祁同伟猛地将手机砸在沙发上，眼神阴鸷。
高育良在警告他。
但问题是，谁向高育良透露的消息？
程度推门进来时，正好看到祁同伟阴沉的脸。
“学长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祁同伟冷冷道：“高老师刚才打电话，让我们‘依法调研’，别插手地方办案。”
程度心头一震：高育良怎么会知道他们在查号案件？**
调研组里有内鬼？
还是说，赵瑞龙那边走漏了风声？
祁同伟盯着程度，忽然问道：“你觉得，老师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程度摇了摇头，神色平静。*“学长，不重要，这么大的案子，舆情又这么热，我们刚到林城，老师关心一下也正常。”
他语气淡然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，前世他并未参与号案件，对其中细节知之甚少。
但直觉告诉他，高育良这通电话绝非偶然。
祁同伟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忽然抬手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：“准备什么时候去和李明辉接触？”
“刚和林城第一监狱联系过，明天过去。”*程度点头。监狱归司法厅监狱管理局管辖，执行安保的是当地武警部队。
目前来看，林城监狱尚未被地方势力渗透，这让他们稍稍松了口气。
祁同伟眯起眼，目光如刀：“想好怎么和李明辉谈了吗？”
程度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微微抬眼，反问道：“学长想让我怎么谈？”**
意思很明确：**
你让我谈什么，我就谈什么。
你让我怎么谈，我就怎么谈。
祁同伟盯着程度，忽然笑了。“李明辉现在是个‘罪犯’，但他手里还握着东辉60%的股权。”
“我要知道，他愿不愿意‘合作’。”
程度心领神会——“合作”，意味着李明辉必须放弃股权，换取某种“自由”或“减刑”。
但问题是，李明辉会答应吗？
他已经被判了18年，如果拒绝合作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？
程度沉吟片刻，低声道：“学长，如果他不肯合作呢？”
祁同伟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：“那就让他明白——18年，可以很长，也可以很短，也可以无罪！”
他已经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。
合作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；不合作，那就彻底消失。
窗外，林城的夜色深沉，乌云压顶，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，程度站在窗前，指间的烟缓缓燃烧，烟雾缭绕间，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前世他曾经是赵瑞龙的棋子。
监听京州官员，算计李达康的老婆欧阳菁，在山水庄园贷款案里推波助澜……
他冷笑一声，烟灰簌簌落下。欧阳菁这个女人，真是蠢得可怜，区区200万，就敢担上百亿的风险？**
更可笑的是，她还和王大路不清不楚。
李达康的教训告诉我们：千万别让老婆和自己的兄弟走太近！
记忆翻涌，大风厂那夜的混乱再次浮现——
“程度！你就是公安队伍的败类！”**李达康指着他鼻子怒骂。
“老子今天就要扒了你这身皮！送你进去吃牢饭！”** 赵东来暴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。
那时的他，狼狈不堪，只能灰溜溜地去找赵瑞龙。
可赵瑞龙呢？
那个整天叫嚣“京州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”的赵公子，怂了！不敢扛李达康，更不敢碰赵东来！
最后只丢给他一句：“你去山水庄园当保安部经理吧。”
程度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。堂堂正科级干部，去当保安经理？
赵瑞龙，你的骨气呢？
走投无路之下，他只能去找祁同伟。
没想到，这位学长竟然硬生生扛住了李达康和赵东来！不仅把他从光明分局调到了省厅，还提了半级！
副处？不，他干的是正处的活！
省厅办公室主任被调走，实际权力全落在他手里。
程度嘴角微扬，想起祁同伟当时的话：
这才是真正的大哥！
烟雾散尽，程度的眼神逐渐冷峻。这一世，他不会再当任何人的棋子。赵瑞龙靠不住，祁同伟……也未必靠得住。
但他可以确信一点，这一世，他要想办法保下祁同伟，不要让他再走前世的老路！
唯有自己掌握的力量，才是最可靠的！
第二天，程度来到林城第一监狱，验明身份之后，狱警并没有把他们安排在会见室，而是安排在了会议室 。
程度要求不准有人旁听，狱方也一并同意。
“检查完了你们就先出去！”程度对随行人员说道，进门之后，他先让人检查了一遍会议室。
“组长，这不符合......
有什么问题，你们可以先请示祁处长，程度打断道，规矩，只有在大家差不多的情况之下才适用。
不适用于上下级关系！
“好的，组长！”两人无奈，只得走出会议室并把门给带上。
“李明辉！”程度打量了眼前这个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，背脊微弓，像是被岁月和铁窗压弯的脊梁。
花白的头发，杂乱而干枯，像一丛被风霜摧残的野草。额头上刻着几道深纹，像是刀劈斧凿的沟壑，藏着半生的风浪。监号服松垮地挂在身上，灰蓝的布料洗得发白，袖口磨出了毛边。
他双手戴着手铐，的手指粗粝，关节突出，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劳作的污垢。
这是一双曾经签过千万合同的手。
如今，却只能攥紧又松开，像是在虚空中抓住什么，又什么都抓不住。
他的眼神浑浊，却偶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，像是未熄的炭火，埋在灰烬下，仍有余温。
那是商人的精明？
还是困兽的不甘？
当程度走进探视室时，男人缓缓抬头，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你是谁？”
声音沙哑，像是砂纸摩擦铁锈，语气里没有愤怒，没有哀求，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疲倦。
程度一脸严肃地在他对面缓缓坐下，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：“我先自我介绍一下，我是京州市公安局光明区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，同时也是省公安厅调研组副组长，一级警司程度！”
他顿了一下，接着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：“今天，我受省公安厅、省检察院、省高级人民法院以及省政府的委托，前来对
号案件进行深入调研！”
李明辉听到这里，不禁愣了一下，满脸狐疑地问道：“省公安厅、省检察院、省高级人民法院，还有省政府？你……你是来救我的吗？”
程度见状，连忙摆了摆手，语气沉稳地解释道：“李明辉，你可千万别误会，我这次来纯粹是为了调研工作，并不是来救你的。”
他稍微停顿了一下，让李明辉有时间消化一下他说的话，然后才又缓缓说道：“不过，你作为
号案件的当事人，肯定对整个案件的情况最为了解。所以，我想听听你对这个案件有什么看法或者想说的话。”
“你不是来救我的？”李明辉刚双眼亮起的光又灭了下来，他低下头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！
“你不想说？”程度问道。
李明辉沉默！
”你不想恢复自由？“
李明辉沉默！
”你不想念自己的妻儿老小？前几天，有人以保护的名义准备抓你的妻子，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，你妻子就危险了！”
李明辉依然还是选择沉默！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你儿子？”程度冷冷的看着李明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