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瑞金在汉东各县市调研，刘省长差不多还有一年左右退休，整个汉东变得微妙起来。
不知何时，汉东传出了一股沙李配的传言，程度知道，这是沙瑞金有意放出来搅动汉东政局的。
李达康当省长？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沙瑞金！
毕竟，沙瑞金强势惯了，不可能弄一个强势的省长来搭挡。
再说李达康，既没有进入三人组，又不是五人组的成员，比他资历老、能力强的人多的是！
就比如高育良，就比李达康有资格得多，沙瑞金第一个考虑的就是高育良！
除此之外，常务副省长谢林贤、组织部长吴春林、甚至纪委书记田国富都比李达康有资格。
但李达康当真了！
当时，远在岩台的沙瑞金也考虑过程度，但马上就被他否决了，一来，程度升太快，他放出这风，也没有人会相信。
二来，他怕上面信以为真，真是让程度做省长，不仅闹大笑话，还给自己惹麻烦。
.........
**吕州食府，包厢内。**
暖黄的灯光下，常成虎恭敬地给程度倒了一杯茅台，低声道：表哥，丁义珍那边我们一直盯着，在他住的地方装了窃听器。他撇了撇嘴，那老小子整天说自己手里有重要东西，但就是不肯开口。
程度端起酒杯，轻轻晃了晃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荡漾。他嘴角微扬：不急，慢慢来。
游戏才刚刚开始，他有的是耐心。
丁义珍一下飞机，就被一伙神秘人接走，关进了洛杉矶郊区的一家破旧汽车旅馆。常成虎的人一直在外围监视，但没有贸然行动。那些人要么是赵瑞龙派去的，要么是刘生的人。但不管是谁的人，丁义珍的日子都不会好过。
程度要做的，就是在丁义珍被逼到绝境时，再适时出手。那时候，他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蔡成功找到了吗？程度放下酒杯，目光微冷。
找到了！常成虎咧嘴一笑，这小子真能躲，藏在礼城的一个乡下养猪场里，连手机都不敢用。他摇摇头，山水集团的人也在找他，估计是想要钱。
盯紧他，别让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。程度淡淡说道。
提起蔡成功，程度心里多少有些唏嘘。当年国企改制，蔡成功主动站出来，拿出全部家当买下大风厂，改制成大风服装集团。他占51%股份，工人占49%，由职工持股大会代持。
但问题就出在这里——职工持股大会的实际控制人，还是蔡成功自己。
这个改制方案，是当年时任检察院副检察长的陈岩石一手推动的。
起初，大风厂确实风光过一阵子，可随着市场竞争加剧，生意越来越差。蔡成功病急乱投医，看中了煤矿项目，于是用大风厂的全部股权做抵押，向山水集团的高小琴借了一笔高利贷——日息千分之四。
他原本想用这笔钱贿赂丁义珍，拿下煤矿开采权可没想到，钱刚送出去，丁义珍就跑路了。现在山水集团为了拿到大风厂的地皮，已经开始联合祁同伟，准备强拆。
哥，我有个兄弟是光明分局陈阳局长的表弟。常成虎压低声音，他说，分局已经接到命令，准备配合强拆大风厂。
程度眼神一冷：什么时候？
就这两天。
程度放下筷子，目光深沉。大风厂的工人不是好惹的，尤其是那个王文革，一旦强拆，必然闹出大乱子。
“先看着，等我的命令！”程度一脸严肃地说道，他决定要好好利用这次大风厂事件，给新来的省委书记沙瑞金一个下马威。
“好的，哥！”常成虎连忙点头应道，心中虽然有些疑惑，但还是决定听从表哥的安排。
然而，常成虎怎么也想不明白，一个小小的大风厂，究竟有什么值得表哥如此关注？那块地虽然位于光明区的核心位置，但土地性质却是工业用地，按照市场价格来算，顶多也就值十个多亿而已。
对于现在天河集团，十亿也不是很大的一笔数字！
常成虎心里暗自琢磨着，高小琴给了蔡成功6000万，这6000万，蔡成功一部分用来还了京州银行的利息，另一部分则给了丁义珍。
可后来，京州银行却突然抽贷，蔡成功无奈之下，只好又向山水集团贷了一笔过桥资金。就这样，利滚利，如今这笔债务已经超过了1个亿！
想到这里，常成虎不禁感叹，蔡成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，还真是多方面算计的结果！而这其中，竟然还有李达康的妻子欧阳菁和她的情人王大路的手笔！
王大路的大路集团也想要大风厂的土地！
一个小小的蔡成功，怎么逃得过这么多方的算计？
“你不要在这里了，吃完饭就去大风厂盯着，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！”程度挥了挥手说道。
“哥，我们要不要？.....
“什么都不要做，静观其变，另外沙瑞金那边也不要松懈！“程度说道，从沙瑞金进入汉东的那一刻起。
程度通过江家的关系，轻松拿到了沙瑞金的详细行程。
这位新任省委书记上任后，几乎走遍了汉东十三市，但最引人注目的，是他对青林县市的匿名考察——他去了千灯古城、天河云计算中、科学院稀土研究中心，还走访了天河集团与科学院合作的稀土项、许工集团机械公司，以及多家新能源汽配厂。
显然，沙瑞金对汉东的产业布局很感兴趣，尤其是高新技术和高端制造业。
今天，沙瑞金在岩台市考察。
哥，沙瑞金见的那些人，我们都记下来了。常成虎递过一份名单，不过这家伙狡猾得很，见的都是当地分管工业、经济的副职，要么就是产业集群的负责人，基本没怎么接触一把手。
程度接过名单，扫了一眼，冷笑一声：你觉得当地的一把手真不知道？
常成虎一愣，那他们怎么不露面？
都是在演戏罢了。程度把名单扔在桌上，沙瑞金想通过这种方式，摸清汉东的经济底牌，顺便拉拢一批实干派，为他执政铺路。
他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吹浮沫：*too young, too simple.*
哥，啥是？还有？常成虎挠了挠光头，一脸茫然。
程度瞥了他一眼，抬手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敲了一记：让你平时多读书，整天就知道瞎混！
哥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一看到书就犯困！常成虎讪讪一笑。
程度摇了摇头：我的意思是，沙瑞金想得太简单了。汉东这潭水，可比他想的深多了。
沙瑞金以为，只要摸清经济脉络，就能掌控汉东？
太天真了。
汉东的博弈，从来不在明面上。
铃.......
程度正思索着沙瑞金的意图，手机突然响起。他低头一看，屏幕上显示着白清明三个字——沙瑞金的秘书。
这个时间点，沙瑞金的秘书突然联系自己？
程度眉头微皱，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，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。
白处长。他的声音平稳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
程书记，您好！我是沙书记的秘书白清明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温和却不失恭敬的声音。
我是程度，白处长有什么指示？程度调整了一下坐姿，语气依旧淡然，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起来。
是这样的，程书记。白清明语气客气，沙书记在岩台市考察，打算明天去吕州市委与您碰个面，不知道您明天是否有时间？
沙瑞金要来吕州？还点名要单独见自己？
程度心中一震，但面上丝毫不显：沙书记莅临指导，我们当然欢迎。他略微停顿，请问沙书记预计什么时候到？
大概明天上午10点左右。白清明说道，另外，沙书记特意交代，不需要安排接待，他直接去您办公室就行。他的声音压低了些，沙书记希望这次见面……不要声张。
好的，我明白了。程度挂断电话，眼神深沉。
常成虎在一旁察言观色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哥，沙瑞金要来？
程度缓缓靠近椅背，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，节奏如同他此刻飞速运转的思绪。常成虎识趣地退到一旁，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。
沙瑞金这是什么意思？程度在心中反复推敲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。
是拉拢？ 吕州作为汉东经济龙头，Gdp占全省近两成，沙瑞金若是想稳住局面，确实需要自己的支持。但以沙瑞金的性格，会这么直接地示好吗？
**还是试探？** 程度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与高育良的密切往来，以及那些被刻意放出去的沙李配风声。莫非这位新书记是在敲打自己站队？
手指的敲击声突然停了。程度端起已经凉透的茶，轻轻抿了一口。苦涩的茶味在舌尖蔓延，就像此刻复杂的局势。
吕州是汉东经济最强的市...程度低声自语。沙瑞金上任这十多天，走遍了汉东十三市，却偏偏把吕州放在最后。
现在又要求秘密会面，连其他常委都要避开...
程度眯起眼睛，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。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傅盛的电话。
傅盛，把我明天的行程全部推掉。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对，所有安排。另外，让研究室把近三年吕州的经济数据整理好，特别是开发区那块。
挂断电话，程度站起身走到窗前。夜幕下的吕州灯火璀璨，霓虹闪烁。这座他一手打造的城市，如今成了各方角力的焦点。
不管你想干什么...程度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轻声说道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我都奉陪到底。
常成虎站在阴影处，看着表哥挺拔的背影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。他隐约感觉到，明天的会面，很可能会改变汉东的权力格局。